“阿嬷……”
“你居然为救那小子用了禁术。楚昭,我之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动用禁术可不是小事,这回可不是单罚你抄个心经关几天禁闭就能了事的。”
“我知道,我愿意领罚。”
楚昭跪在祠堂的牌位前,和之前每一次犯错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一次她是垂着眸的。
动用禁术甚至自创术法救活阎泽,不是因为她作为圣女需要救他,而是她想救他,面对祠堂牌位上的各位前辈,她于心有愧。她不敢看邱慈,更不敢看祠堂香案上那一个个牌位。
楚昭其实很怕进祠堂。
不只是因为她曾在这里受罚,更因为她身上流着的是魔道余孽的血。
真正的楚家子嗣流落在外生死未卜,她却在清心宗享受着本该属于人家的一切。
邱慈在宗规上一向公正,手上自然也没留情,带着灵力的荆条一下下抽在背上,很快染了血,可楚昭反倒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
她忍不住打趣,或许,有点什么特殊癖好的不是阎泽,而是自己呢。
一百零八鞭抽下去,血早就流了一地,破碎的衣服和血肉模糊在一起,伤重之处深可见骨,可楚昭紧攥的手都掐出血了,愣是一声没吭。
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邱慈终是心软了,心疼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都打成这样了,也没施术悄悄给自己治一下,从前罚你时你抖的那些机灵都用到哪去了?”
楚昭疼的话都快说不了了,一张嘴就不住地倒抽冷气。
好一会儿,才摇头断断续续说道:“这是我该承的罪,自然不能耍小心思。阿嬷,我带回来的人,是要做您弟子的。还请阿嬷不要介怀,好好教他、治他。”
邱慈这会儿也顾不上板着脸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这种时候还想着你那个内门弟子。阿嬷收下他便是,别拿这个威胁阿嬷了,快治一下你身上的伤。”
楚昭身形摇晃,却还是没有动作。
邱慈忙搀住她,另一只手掐诀给她止血治疗。
淡淡的光晕闪过,可楚昭背上的伤口依旧狰狞着,之前受罚时荆条附带的灵力冲击伤了她的脏腑,她甚至还呕出一口血来。
邱慈愣住:“怎么会……治愈术怎么会不起效……”她猛地拉过楚昭让她直面自己,瞪着楚昭的眼睛,满是怒意与不可置信,“这不是禁术,我们宗门的禁术不会有这种反噬,楚昭!你究竟干了什么!”
楚昭身子一僵,她也没想到那术法的代价不止她用不了治愈术那么简单。
“你告诉我,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本该在那天就死了!逆天改命,起死回生,楚昭,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是拿自己的命在赌啊。万一代价不止这么简单,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直接送了命,让我一出关就能在祠堂看见你的新牌位啊?”
楚昭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邱慈怀里,她冷笑一声:“身上重伤无数,手脚筋被挑断,手骨粉碎,失血过多,丹田被废,最后肋骨被踹断了五根,可他有什么错?只是因为一个骄纵少爷自以为是的忌惮,就要平白无故承受那些伤害和非议,断了前程送了性命。没有人信他,我来信,没有人觉得他能活,那我来救。”
楚昭一拳捶在身旁地面的血泊中,因为气愤猛烈地咳了起来,她直直盯着上方,嘴角已经咳出了血沫,眉头因为痛苦而紧锁。
“天道袖手旁观,可我,不是天道!”
“你……”邱慈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后半句话,她被气得只想摔门离开。可偏偏怀里还有个半死不活的傻姑娘,她只能想想。
末了,她妥协般地叹了口气问:“不仅没法用法术治疗,你的治愈术恐怕也被封了吧。他知道你为救他做到这个份上了吗?”
楚昭摇头:“没。要是被他知道咱们清心宗传说中的秘术连个人都医不好多掉价啊,我不说,阿嬷你也别告诉他,给我给咱们宗,都留点面子。”
邱慈:“……”
片刻的无语过后,邱慈正色道:“你用不了治愈术这件事非同小可,关乎清心宗的地位和安危,不能再让除我和你姨母外的第二个人知道。你坚持一下,我去找楚意帮忙找药给你处理伤口。你现在没了恢复能力,身子骨也就比普通人好了一点点,我罚你时用了七成的力伤口可不容易愈合恢复,近几个月你哪都不要去了,给我好好在祠堂闭关养伤。”
“那阎泽……”
“知道了知道了,阿嬷一定教他治他,你可别再说话了。”
“我……”
“静。”邱慈直接用手点了楚昭的眉心,让她昏睡过去。
看着楚昭紧蹙的眉头,邱慈淡淡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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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缓缓睁开眼。
她这是在哪?
此时的她正蜷缩在冰冷僵硬的堂椅里,浑身冰冷,被石椅硌得生疼。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到自己一身火红的纱衣。
楚昭皱眉。
她平日里最不喜红色。
楚昭转头看向殿堂之下,一个玄衣青年负手而立,似乎也注视了她很久。他生的好看,一双凤眸沉静如水,偏生眼角有颗红色的泪痣,倒生出些倜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