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等带路便是。”阮元似乎对此也早有准备。
“伯元,这……这究竟是什么人啊?他们说‘老师’,难道,这也是你的朋友不成?”杨吉看着前面来船来人,虽然清楚对方没有恶意,却更加疑惑了。
“算朋友,或许……也就是萍水相逢吧。但你放心,他们绝不会对我等有半分恶意就是了。”阮元从容道。一行船只也就这样,在前面小船引领之下,又过了几处乡野水道。忽然,黄昏暮色之下,一处寺庙出现在阮元和杨吉等人面前。
“我上岸去,是有要事,你先在船中等候,入夜我自会回来,晚饭他们应该会准备,不用担心。”阮元叮嘱过杨吉,便随着前面来船上下来的几个人,一同向寺庙走去,方当入寺,前方又是几个人迎面而来,为首一个老者见了阮元,也是毕恭毕敬的上前作揖道:“阮学使?果然是阮学使啊!不对,学使现下已做了巡抚,该叫阮中丞了。却不知中丞大驾光临,竟是有何要事?若是咱们嘉白帮帮得上忙的,中丞尽管开口,小人这里,定当尽力而为。”
“那就多谢余帮主了,帮主请。”阮元也回礼道,接着,一行人便走入了那“寺庙”之中。
阮元前来之地,自然便是嘉庆二年他与孔璐华南归之时,被意外带去的嘉白帮。而这位与阮元行礼的“余帮主”,正是当年邀请阮元的余得水了。余得水引着阮元进了寺庙正殿,里面的布置,和两年前几无二致,桌上的茶水也和当年一样浑浊。阮元自带得清水过来,所以只是将茶杯在口边一碰,却不饮下。余得水清楚阮元本是洁净之人,能有此礼,已是对自己的敬重,便也不多言,直接问道:“阮中丞,前年是小人冒昧,一时不知中丞心意,便即相请而来。却不知今日,竟是中丞亲自光顾蔽舍。这样说来,中丞定然是有要事而来了?却不知眼下浙江,竟有何等要事,需要中丞如此劳心劳力呢?”
阮元将右手轻轻向后摆了三下,余得水当即会意,忙叫身后诸人退出正殿,只剩下自己和阮元二人。可阮元却没有直接说明来意,反倒问余得水道:“余帮主,我记得之前来你漕帮之时,你曾对我言及漕务之弊,其中之一,便是本省大吏,大多不恤漕务。可如今富纲交结和珅,已从云南捉拿归京,不日即将处绞。玉总制也调去了福建,不在这里了。如果他二人都不再插手漕务,你这里收粮、工钱之事,可是有所好转?”
余得水一时不清楚阮元来意,也只好如实答道:“不瞒中丞,这运河之上,近十余年,看着还是一片太平繁华,可其中,却早已是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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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丛生。富纲和玉德走了,但十几年来,漕粮征收,其实一直在不断加赋,正赋本是不多,加耗却已渐等同于正赋了。这确是几任大吏不恤民情,肆意摊派之过。可这些年过来,沿河上下,无论官吏,都已经形成了习惯,加耗,甚至相互攀比着加耗,早就成了风俗,若是一升一斗都不加的,反倒是异类,在官府里过不下去的。若是想尽数除去旧弊,纾缓民力,恢复嘉白帮的名声,可不是去了两个督抚大员,就能尽数整治的啊?”
“其实皇上亲政这一年来,对漕粮之事,也一直倍加用心。”阮元道:“我在户部之时,也曾和我户部的坐师商议过此事,所谓加耗,本是陋规,虽有填补折损之用,可绝不能滥行加派。所以我二人也曾禀明皇上,以后征收漕粮,不要先看征粮多少,而是以征粮数额是否足够为准,或许这样,可以减轻不少百姓负担。既然我们都认为,漕粮加耗无度,是近十余年的事,那我这里也有个计划,自来年起,漕运征粮,以乾隆五十五年实收之数为准,自此以外,不再另征加耗。余帮主,你意下如何?”
余得水听着阮元之言,也是暗自疑惑,按理说阮元来自己这里,应该是他有事相求,可不想阮元刚一开口,便要自己减少征收漕粮,嘉白帮因帮着官府多行加耗,这时风评已经每况愈下,是以减征漕粮之事,本也是自己乐意为之,可阮元提出一个优待条件,多半后面就会有更难的事要自己做。也就继续问道:“阮中丞,若能将加耗减至乾隆五十五年之额,虽说不能尽除其弊,但对于宽纾民力,自也是大有裨益。可这漕赋之事,从来难行,大人虽规定了酌减数额,可下面这些收粮的官吏,却未必听啊?要是他们一面欺瞒大人,一面征粮如故,却又如何是好?”
“若是如此嘛……”阮元思忖半晌,渐渐有了办法,道:“余帮主,这收粮之事,由本地官吏办理,确是定制。可即便如此,朝廷并无其他规定,说我巡抚部院便不能监办啊?是以我也想着,以后收粮,我必定派遣巡抚部院吏员前往监办,我幕中多有筹算之人,到时也会一并前往,这样下面官吏得抚院监察,自然也会收敛了。不过……”说到这里,阮元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余帮主,这滥征加耗之事,我想漕帮水手,也多有参与吧?”
“阮中丞这说的是哪里话?咱这嘉白帮,平日也是想要个好名声的,怎么可能和那些贪吏一起坑害百姓呢?”余得水听着阮元这句话,似乎也有些心慌,忙笑着解释起其中经过。
“余帮主,我这次南下杭州,对加耗之事,也多有打探,沿漕百姓,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