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泽江说这话时，语气很好，并没有责备或者逼沈言答应的口吻。
但他这一句“大家毕竟是一家人”，还是让沈言立刻回想起，白天曲学文用那样猥琐轻佻的口吻，也说了一句差不多一样的话。
他凑到她身边，那样意味深长地说：“嫂子，我们毕竟都是一家人了。”
沈言感觉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她的后背上来，一边是墨泽江念及情分，对曲学文的宽容和忍耐。
另一边，是她无法控制地对曲学文的防备和反感。
这一切都只让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在情绪就要发泄出来的前一刻，她直接起身，也没了欲望跟墨泽江说起白天发生的事情。
或者说是她心里也没了底，不确定如果告诉墨泽江那一切后，他会不会仍是用这样温和的语气，来说上一句：
“我表弟他，只是不懂事，但他有基本的分寸，没有坏心思。”
她预感得到，那势必又意味着，她跟墨泽江之间会有一场很不愉快的争执。
而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要，去费力争执什么。
她努力平静点开口：“我吃饱了，先上去洗澡休息一下，你继续吃吧。”
墨泽江立刻跟着起身，看向她根本还没动过筷子的那碗饭：“可你根本还没吃，小辞，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是可以摊开来说的。
如果是我说的做的什么，让你感到不高兴不舒服了，你也都可以说出来，我可以给你道歉，可以反思改正。”
沈言深吸一口气，突然就生出一股不管不顾了的冲动，手心轻微颤动。
她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声音笃定：“我不喜欢曲学文，我很厌恶那个人。他是你的表弟，你要认他，要跟他来往是你的选择。
我不干涉，但哪怕我们结婚了，我也不喜欢跟那个人有接触，我不认为他是我的家人，更不认为他是我的表弟。
我对他一星半点的好感都没有，哪怕一面，一眼，我都不想见他，我看到他都倒胃口。”
墨泽江少见地在她面前皱了下眉头，几秒的死寂后，他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声音还是温和。
“你们之间，或许真的有太多的误会，我表弟他这个人确实不招人喜欢。
我知道你们第一次见面，就出了沈宇那件事情，第一印象总是根深蒂固的，小辞，或许你可以尝试着，去多了解他一点，你或许会发现……”
“没有误会，我不想试，我对了解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沈言声线扬高，打断他的话时，情绪明显激动和不耐了起来。
墨泽江的声音顿住，他预感得到他们正在聊的这个话题，会很快让两个人的交流变得很不愉快。
他试图安抚她：“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你先吃点东西，我再陪你一起上去。”
沈言手指掐进掌心里，面色很不好看。
竭力控制的情绪，就像是紧绷到了极点的一根弦，她感觉再多待一秒，那根弦都会断裂开来。
她呼吸有些重，强忍着再开口：“不用了，你继续吃吧，我有点累了，我先上去洗澡，晚点会再吃饭的。”
她说完也不等墨泽江再说话，直接快步先上了楼。
上楼进了卧室，她努力想让自己不锁门，这样将墨泽江拦在门外不合适，她并不想跟他吵架。
但到底是感觉控制不住情绪了，加上身后也并没有脚步声跟过来，墨泽江应该是还在楼下的。
她也就懒得再多想，直接将卧室门关上再反锁。
房间里没了旁人，她走到沙发边，想坐下喘口气。
一眼看过去，却感觉看哪都不顺眼。
胸口郁结着很大一股气，她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一股脑砸到了地毯上，眼睛也有些红了。
“他妈的谁跟他一家人，他懂个屁的分寸！谁他妈有他那种混蛋表弟，去死吧！”
她泄愤骂了几句，回应她的是沉寂无声的卧室，冷冷清清的。
她眼泪不自觉就下来了，好像白天在医院时，曲学文抓住她手腕，拇指指腹摩挲着她手背的那种触感，现在都还像脏东西一样，黏在她的手上。
她低头看向自己发抖的那只手，胃酸猛地就往喉咙口冲上来。
她急步进浴室，打开洗手台的水流，反复一遍遍搓洗自己的手。
水是冰的，手洗得发白再又发红，她突然觉得不止手冷，心都快要冷透了。
卧室门外，敲门声开始响起。
墨泽江担忧的声音传进来：“小辞，你开下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沈言没吭声，将手洗了很多遍，又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门外墨泽江眉心紧蹙，敲不开门，他才有些责备地问跟上来的小李：“怎么回事，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李应声：“太太她今天情绪本来一直都不差的，后来下午在医院那边碰见了曲先生，我当时在门外车里等她，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只后来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太太面色很不好看，曲先生还站在她旁边，大概是，说了什么惹太太不快的话，或者……”
小李声音有些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