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当朕的皇夫?”
谢云浓背着手从宫门后的阴影处走出来,她视线淡淡地扫过方才出言不逊的几人,冷声道:“以后不必出现在朕的视线里了。”
身后有人上前,一阵轻微的动静过后,宫门口便只剩下江淮和谢云浓二人。
江淮看着眼前同那人肖似极了的女子,眼中波澜渐起,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谢云浓收回视线,率先进了宫门。
她什么也没说,就像不认识他一般。
江淮跟了上去,宫人面面相觑,却再无一人敢拦。
几人一路前行,穿过姹紫嫣红的御花园,又绕过无数亭台楼阁,才终于在一座宫室前停了下来。
谢云浓亲自推开门,药香扑鼻而来,她却回头看向江淮,“您进去吧。”
江淮早年尝遍百草,只短短一息间,便闻出了好几种草药,那都是......续命的草药。
他颤着手扶住门框,破落的身子摇摇欲坠,谢云浓扶了他一把,他又跌跌撞撞地往前行,含章宫铺了厚厚的地毯,可他却觉得每走一步都似针扎。
隔着帷幔,他看见里头静静地躺着一人,殿内香烟缕缕,整个屋子似浸透了药香,那床上小小的一团,他竟有些看不清她的身形。
床沿边上还蹲着一人,他头发花白,握着女人的手,正低声说着什么,等走近了,江淮才听清。
“我就在外面,马上就回来。”
他看了眼江淮,什么也没说便推门出去了。
江淮小心翼翼地靠近,学着刚刚谢济的样子在床边蹲下身子,他竭力平下呼吸,可喉间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床上的人似有所感,慢悠悠地睁开了那双眸子,那双曾经灿若星辰的眸子,如今已没了光辉,她定定地看了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人。
那一瞬,她原本灰暗的眸子又有了光彩。
她用力扯了扯嘴角,唇瓣翕动,轻声喊出了那个隔了几十年的称呼。
“阿兄——”
她想摸一摸男人的脸,可那双手动了动,半晌没有抬起来。
她已经没有多的力气了。
江淮再是控制不住,眼泪划过他苍老的面容,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最后落到锦被上,很快便没了痕迹。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慢慢放在了自己的面上。
“阿兄来晚了......”
江韫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不晚......阿兄来的,从来都不晚。”
她气若游丝,声音已经很难听清了,江淮心中又是一阵难受,过去几十年,他从未这般心痛过。
“阿兄,来世......来世再做......”
江韫还未说完,便觉一双粗糙的手放到了自己唇上,她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江淮却已点头答应。
他握住女人的手,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他说:“好。”
江韫满足地笑笑,倦意来袭如山似海,她再是撑不住,闭目睡了过去。
江淮看着她沉静的面色,一时只觉心如刀绞。
这些年他躲在偏远的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以为他早已忘了那一切,可如今他才明白,原来,他一刻也没有忘。
不见她时,他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
再见她时,他又感觉到了,那猛烈的跳动声,来自胸腔深处。
他一刻也不敢忘。
江韫是在一个午后走的。
那天阳光明媚,冰雪消融,万事万物都重新注入了活力,江淮站在湖边,看她彩衣红妆,坐在亭子里言笑晏晏。
那个她爱的男人笑着将最高处的花簪到她发间。
他真的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江淮笑笑,原来这些年,他从未释怀。
春雨落下,庭前的花枝落了一地,有一场无疾而终的梦开始停下。
丧钟响起的时候,江淮也跟着阖上眼睛。
那个人占有了她一辈子,黄泉路上,便换作他来陪着她吧。
说好了,要下辈子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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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