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神霎时一凝,不消谢琳琅再多说什么,已一伸手推开了房门,大步入内。
静室中银烛高烧,照见窗下桌前人眉目分明,清隽中稍藏几分倦色,但仍是微微带着笑,从容斯文的开口叫他一声:“浮生兄。”
浮生客站定在门前皱眉,只觉今日心绪转折突兀得一时难表。过了好一阵,才拂袖凝出几个大字:听闻你失踪。
林明霁摇了摇头,稍露苦笑:“非是失踪,实是有些难言之事缠身,不得不藏敛行迹,使人莫见。”
浮生客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回过手指点了点自己。林明霁失笑:“若是浮生兄,却不妨事……小别再逢,浮生兄何必还站在那儿,请入座说话。”
他伸手向着旁边座位一引,浮生客深看他一眼,当真过去坐下了,但目光不曾挪开,在他脸上身上转过一圈,一手方抬又重新落回膝上,也说不清是想问一声“伤势如何了?”、还是“可是有为难处?”一瞬迟疑,林明霁倒先笑吟吟又开口,“浮生兄似是有话要说?”
“……”浮生客心中霎时抹去那两问,伸指慢慢在桌上写:我在追踪一人。
“噢?”林明霁眨眼,“何人?是敌?是友?莫非是向这一带来?可有需我帮手处?”
一连串问话中仿佛带了点莫名的打趣,浮生客如若不闻,仍在桌面写着字:御师其人,闻与你失踪相关……
林明霁蓦的掩去了嘴角笑意:“御师……”
浮生客指尖微顿,但随即写下了最末几字:自乾云江追踪至此匿去,不得。
两人几乎同时抬起了头,四目乍对,视线相触。林明霁呼吸轻轻一滞,方浅浅笑道:“为我一人之事,劳累浮生兄千里追缉,甚是感怀,亦觉愧疚万分。”
浮生客摇头,手掌一抹,桌面字迹皆散重归空白。他以指为笔,又在桌上写道:你无事,甚好。
看似寻常的一句关怀之语,却让两人间气氛莫名沉静下来。彼此相对许久,林明霁轻叹一声,稍微别开视线:“浮生兄除此就无他事要问么?”
浮生客摇了摇头,写道:客随主便。略作迟疑,又添上一行字:随心,不欲问。
“好一个‘不欲问’……”林明霁垂眼只看字不看人,“分明心有所惑,又随心而不问,浮生兄这般举动,是心有所凭、心不在焉、还是……欺心自欺呢?”说到最后几字,他猛然抬头,似是要猝不及防看到浮生客的眼底去。然而举目所见,全无波澜,就好似自己那份不可说的心思全未被察觉或已被全然透彻,浮生客半点神色未改,平静还来一道视线,随后才解释般写下四字:我欲寻竹。
林明霁一霎恍惚,将自心那点不可名状的念头瞬间全抛了,几乎屏住呼吸追问:“为何要寻竹?你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浮生客微微点头,在桌上写了个“门”字,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门?听到?”林明霁慢慢揣摩,“你听到了门……的声音?竹?竹在门后?开门见竹?”
浮生客自己都尚未能厘清记忆中那丛翠竹的由来,见林明霁反应若此,也只能先是摇头,又写字道:寻得即知。
记忆之事,对他来说本是最为隐秘的要害,从来不欲向人多说。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夜此景相对,平白生出了些想要与人言的冲动。林明霁一瞬间流露出的急迫关切被他捕捉到,这点冲动也就愈发鲜明,由指尖流出,化作桌上一个个大字:瞑中闻声,如开心隙,此门必存,可解我惑。
“那是什么样的一扇门?”林明霁轻声问。
浮生客又是摇头:月前乍闻,后再未得。
“月前?是一个月前……一个多月前么?”陡然,一个之前几乎令人难以联想到的念头跃出了脑海,林明霁不得不伸手按住桌面才压下了心中逐渐扬起的惊澜,喃喃好似自语:“一个多月前……门……你的记忆……海……秘窟……”无数碎散了多年的线头平白在这一刻隐约串起了头尾,林明霁蓦的低头扶额,满心只有“竟是如此、原来如此……”等明晃晃的字眼躁动不休。一时间心绪起伏之剧烈全难遮掩,浮生客察觉得清楚,隔着桌子向前探身,虽未出声,关切之意分明,将视线落在了他用力攥紧到有些发白的桌面那只手背上。
过了好一阵子,忽听林明霁涩着声音开口:“浮生兄,你可听说过‘背岭城’其地?”
全然陌生的地名,激不起记忆中半点涟漪。浮生客直白摇头,但仍是默默记下了这几个字。就见林明霁遮着额头眼睛的手拿开,冲着自己露出一个极为生疏的柔和笑容:“浮生兄,你不欲问,我亦不欲说。今夜此见,不如不见,你且请自便吧。”
这乍来的态度转变太过突然,浮生客都难免一瞬愕然。但愕然之后,如有所知,竟也二话不说推桌站起身,俨然一副立刻就要离开的模样。
见他这般利落,林明霁反又微生迟疑。一眼望见浮生客转身已到门边,忍不住又开口叫了他一声:“浮生兄!”
话一出口就觉失言,话到舌尖不得不吐,后面的声音登时低得好似一段呓语:“你……若……可往背岭城……走一遭……”
浮生客的背影只稍有一顿就不再停留推门而出,这最末的一句低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