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淑仪苑,见已是傍晚,出去也不合适,便只能熬到了第二天早晨。
一大早,她就以回沈家为由,离开了王府,让青画负责处理突发状况。
“不行,我们一起吧。”
青画有些不乐意干嘛啥都要小姐一个人去。
“去容易,可这回来,容易吗?”
言奚反问道。
“何况,万一有人来找事,没有一个可心的人,随机应变,我能放心?你不会又想让你家小姐住囹圄吧。”
言奚耐心地分析了一下形势。
“这…”
青画想了想,这确实很重要,便噘嘴答应了。
言奚才一个人上路了。
上一次来过净泉寺,这次再来,轻车熟路许多。
她在午后时分,终于来到了净泉寺。
一个和尚开的门。
“施主要留宿吗?”很是虔诚客气,双手合十。
“我…是。”
言奚本来想说找空悫,怕对方不答应,便改口道。
“施主请进。”
比上一次态度好了不知多少倍,言奚觉得,眼前的僧人才像僧人。
不像空言空语他们,跟吃了炮仗一般。
说话都是咬牙切齿。
进到里面那个僧人给言奚安排了一间寮房。
言奚想起自己原先住的,说明一番,那个僧人有些意外,但也就是数秒,又回复如常,答应了她的要求。
再次回到住处,她打量着失忆前的自己住过之处,果然是清淡素雅,除了笔墨纸砚,就是一堆的书册。
上面竟然还纤尘不染,她随手翻看一本,上面还有一些小字,非常工整,秀气,一看就是记得笔记。
言奚慨叹一声,揉揉自己的脑袋,这个脑袋,怎么就偏偏记不住之前的所有,都像是拼接在一起一般。
很是破碎衔接不上。
如果真是失忆了,这为何还有个别零零散散的影子呢。
比如,夜里读书,夜里写字,夜里画画,包括用膳的片段都有一点。
偏偏就没有一丝和空悫相关的记忆。
她打开这些书册,试图在自己做过笔记的地方,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诗经邶风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言奚发现,那几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上面画了一些红色标记,再看看旁边,这几句,还又写了一遍。
她双手撑在下巴上,这明显是一首情诗,那么,那时的她,思念的人,又是谁呢?
她又翻看一本书册。
《雁邱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这一页,也是翻了许多遍的痕迹,都有些揉皱了。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好是凄凉,以前的自己,如此忧愁?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以前的自己,纯粹就是一个情种。
而且这种爱…
她又翻看许多书册,内容大多相似。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来,以前的自己,是为情所困。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一个忧愁缱绻,蹙着眉满面泪痕的形象。
至于那个困扰她的人是谁,言奚是一点点也没有记忆了。
为啥没有一点点的记忆呢,她揉揉脑袋,揉了许久,想了许久,依然没有想出一点头绪。
她走到门外,看着夕阳漫天,绿水青山,还有白云蓝天,忽然伸出双臂,做出一个拥抱天空的姿势。
“而今真好,再也不用那么烦扰了。”
她轻轻说道,吃好喝好不好?干嘛要这样作贱自己。
这时一个僧人来传膳,言奚这才想起空悫的事,她连忙打探空悫的下落。
“请问,空悫师父有没有回到寺里?”
“阿弥陀佛,贫僧没有见过此人。”
僧人双手合十,一点也不像撒谎。
言奚知道,再问下去,也于事无补,她只能微微欠身,一边去了膳房用膳,一边四下里乱看。
空悫既然要闭关,肯定要找个闭关之处,她昨个走得急,竟然忘了跟空言问具体的地方了。
不过,这个不影响。
今夜,她一定要把净泉寺翻个遍。
晚膳过后,她回到房间,假装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