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庆去上海真的很方便,这里本身就有通往上海的火轮,还有不少过路的轮船,如果自己趁钱,或者想游山玩水,在江上也有不少原始的帆船可以随时雇用,在那个时代,许多穷人去南京、扬州、镇江等地,几乎都是撘运货的帆船。
皇甫淳不行,他好歹也是学了新学的官员,为了省那三瓜俩枣的,保不齐就会被一些人笑话。可是头等舱的船票也不是像在汉口那样好拿了。
在汉口,皇甫淳其实就是个运气,平时,那头等舱的票怕也是要等的。而在安庆,一来是当地人还是比较富裕的,一些商贾往来频繁,二来是当地的士绅多,他们出行也都要讲究一个体面的。所以,皇甫淳拿到的船票是半个月后的。
在同科举人里,眼下就只有皇甫淳和方孝义获得了实授官缺,虽然都不是正缺,可那也是缺啊。那年一起去的几个老举人,现如今不是在本地教书,就是去官场里当师爷了,没法子,他们年纪大了,再去学新学似乎难度太大了。
皇甫淳回来后的几天里,当地的县令等官员,还有本地的士绅都前来拜访了,按制,还都送了可观的“程仪”,皇甫涯坐在家里都有钱收,不收还不行。
无他,皇甫淳的官阶比县令还高,而且是现任官,并没有出缺,这次是请假回家省亲和办喜事的。官场上的惯例,这个脸面任何父母官都少不了。
如果皇甫淳的品阶没有县令高或者是平级,他就得到县衙去“登门拜访”,如果是出缺的,还得带上自己的“手信”前去,而现在,则是全颠倒过来了。
“爹,那些程仪我们不要留下,全部捐到桐城中学里去好了,也让桐城这里的衙门少亏空一点,县令是知道你的好的,将来对咱家也能照拂一二。”
皇甫涯拿着钱还没热乎,就被儿子点醒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安庆,是当时安徽行省的省府,而这个安徽省也是在康熙六年才出现的,在明代,这里是南直隶的地盘,由南京直接管辖的。满清入关后,要彻底的打破明朝的建制,南京改名为“江宁”,南直隶被拆开,形成了以安庆、徽州为主体的“安徽省”,江宁和苏州为主体的“江苏省”,安徽的省会就是安庆。
满清时期,以安庆为圆心的安徽出了诸多的文人士绅,这一代也就成了仅次于两江地区的文兴之地。倡导洋务,朝廷重臣李鸿章就是安徽人,只不过他出生的时候,合肥不过是一个小县而已,洪秀全起事后,安庆被占,安徽省府才不得不迁到合肥,最后是曾国藩带着湘军收复了安庆。
安徽省府于1862年迁回安庆,可是安庆已经是残垣断瓦,破败的不成样子,经过几十年的恢复,安庆才算是恢复了生机。
新学兴起,文风颇盛的安庆桐城一带自然是不甘落后,新型的小学堂在庚子年前就出现了,到了1904年,桐城的中学堂也办了起来。可是,以满清的财政政策,这教育经费的缺口可是非常大的,连年亏空,对此,皇甫淳是心知肚明。
既然是那一届举人里的佼佼者,皇甫淳也不想落下闲话,所以,他让父亲把钱捐出去,一来可以在当地买好,二来自己也能心安理得。自打跟着老道学了一些手艺,皇甫淳基本上不怎么担心自己找不着钱,他这次去上海心里也是有打算。
几天后,一个俊俏的女孩子腼腆的被张姨带到家里,说是来拿衣服去洗。
“这丫头就是张翠儿,你看可好?”皇甫涯揪着自己的胡子问儿子。
“能够自食其力就不简单,这些年我也看了一些西方人的书,对女子的看法与原来不一样了,我觉得她不错,如果她家愿意,可以定下来,不过……爹,可不兴威逼利诱啊!您儿子现在可是有官身的,而且是新学的追随者,咱们可不兴欺负人家,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皇甫淳叮嘱着父亲。
“把你爹看成什么人了?要是那样的心性,早就给你找了后妈了!”皇甫涯脱口说道,把个皇甫淳说的一愣。
“是啊,爹,您干嘛不续弦啊?以前是家里贫寒,没钱讨,也找不到人家过来,现在,咱家不是从前了,您该找一个人了。”皇甫淳说道。
“滚一边去!老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先把你的事情办了再说!”皇甫涯说完了一甩手走了,皇甫淳看着父亲那已经微驼的背影,心说父亲是真的老了。
皇甫淳是父亲三十岁才有的,前面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都没有活下来,算下来,父亲已经年过五旬了,没有个人照应,的确是个事情。可是,如何给自己的父亲续弦呢?甭管皇甫淳是不是学富五车,还是满腹经纶,对这个他真不知道。
翠儿用竹编筐收好了衣服准备走了,张姨拿出了几个铜板塞到了她的手上。
“婶子,这衣服还没洗呢,等洗好了再给我不迟。”翠儿怯生生的说道。
“拿着,这是婶子给你买零食吃的,皇甫家现在也算是个大户了,不差这几个钱,等你下次来,把这里的被子也拆洗拆洗,以后,你就做这一家就行了。”
张姨是得到了皇甫涯的暗示才如此的,几个铜板算不了什么,可是翠儿拿回去,就能管上几天的饭钱。
“婶子,我不怕累,只要干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