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让这个工程胎死腹中的!”陈昭常摇摇头,“大帅和朝廷这次下的决心很大,虽然预算不够,可增加的又不需要一次就划拨过来,你这里预计的工期是六年,算下来,每年也不会增加的太多吧?这个头寸还是调得出来的。”
有了这个话,詹眷诚的心里安稳了不少,微笑着向陈总办点头,然后谨慎的说道,“经过仔细的测算,整个工程的工程款和各项开支大约需要729万两,这可是比原来的预算多出了差不多近五成啊,我还是有些担心的,当然,我们在预算里也打了一些富裕,免得日后再要求增加困难,用不完,咱们可以上缴,好说,可到时候要是不够,咱们可就抓瞎了,所以,您看看,这是个细目。”
陈昭常还是不动声色的接过了核算细目,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不能不说,这申报预算的事情里面是有很多名堂的。后世,为了能够让上面批下立项,往往是预算往紧里打,工程进入一半后就会提出各种理由要求追加拨款,这几乎都成了一些人申请项目立项的通例。可在詹眷诚这里却不是这样,他宁可先把预算打宽裕点,也不想让工程最后因为缺钱而烂尾,可以说,詹眷诚的思路是对的,这就是典型的“丑话说在前头”,“先小人后君子”的做法。
“好吧,这些东西我会马上送到上面去,你回去做好开工的各项准备,一旦开工了,这头三脚一定要踢好,给朝廷一个好的兆头,这很重要。”
陈昭常足足看了一个时辰,旁边的詹眷诚都快熬不住了,这才做了表态。
“您放心,属下回去立即就安排,只是……这开工就要花钱了,您看?”
“没有关系,我这边很快就会有信的,你只管去招呼就是了,这次,朝廷是下了决心要修这条铁路的,不会有变,回头我就进宫去。”陈昭常笃定的说道,“你这个线路选的好,一定能让老佛爷开心的,不仅省了银两,还省了钢材和枕木,距离也近了不少,你提出的安全施工的章程也是对的,这个事情你干的不错!”
终于听到了总办的“褒奖”了,此时,詹眷诚的额头上早就是汗珠淋漓了,陈昭常还以为是天热的,摆摆手让他先回去,表现出总办关心下属的意思。
其实,詹眷诚是心里是后怕的。如果按照他原来书写的文书,其中必然提到施工中人员出现伤亡的问题,甚至还会以此为由去要求多拨付款项。后来被徒弟皇甫淳点醒,那种人员伤亡的事情也就是一笔带过,换上了加强安全施工的章程,把被动抚恤变成了主动防控,这就把各种尴尬的话题给规避了。
为什么说是规避呢?如果不采用规避的法子,在设计方案里不提人员伤亡的事情,那这个预算批复肯定能过,可将来一旦形成了大规模的人员伤亡事故,他詹眷诚就难辞其咎,属于重大遗漏。如果他明晃晃的写上这些内容,最后上面会批吗?估计很难,谁批了,谁就要承担“草菅人命”的罪责,等于是授人于柄,让政敌攻击,最后还要背黑锅。可是上面会不会换条路线批呢?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们嘴上讲的道德仁义礼智信,可骨子里,谁会把老百姓的命当回事?为了几个泥腿子的命,朝廷要多花几十万两白银?还要多用那么多的钢铁,老佛爷那里就通过不了。最后,这个项目就可能会被拖延,放在那里谁也不理。
自打开展新学,发展洋务以来,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发生,有的项目明明是利民利国的事情,可就是这样被拖延下来,最后闹的鸡飞狗跳,鸡飞蛋打。
而今天詹眷诚拿出来的这个公文,所有的意思都叫人看明白了,丑话也说在前面了,即便是出事了,朝廷也是有话答对,更何况在预算里已经打出了这样的抚恤款项了呢?可以说,詹眷诚这个事情办的让陈昭常感觉是“滴水不漏”。
陈昭常不懂得搞工程,可他懂得官场,拿着詹眷诚送来的公文,直接就呈送给了商部尚书,并附上了自己认可的意见,随即也就是等了。
大清国立国的时候仿照明代官制,在中央设立六部,可鸦片战争以后,原来那种管理模式肯定是无法应对外国列强的欺压,于是,在其后的半个世纪里,多次改制,这个商部就是于1903年才建立的,主管的就是铁路、通商事务,尚书是皇帝宗亲载振,是光绪帝的堂弟,此时的载振还不到三十岁,不过是挂个名,真正主事的是由李鸿章推荐的通译起家的伍廷芳,此时伍廷芳已经六十多岁了。
上送的折子又在朝廷里耽搁了一段时间,直到20天后,陈昭常和詹眷诚才拿着朝廷批复的公文,加上袁大帅的手令,从天津汇丰银行提取了140万大洋。至此,京张铁路项目正式开始运作了,二个月后,当年9月初,工程正式开始。
皇甫淳这些日子里忙的邪乎,衙门里的公文往来多如牛毛,一件件,一桩桩都得仔细的处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从往来的各国信函中了解到,这条铁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得不佩服师父的果敢决绝,同时也哀叹大清国真是太弱了。
事情的起因并不是像皇甫淳原来想的那样,而是多方博弈后的产物。首先,张家口为北京通往内蒙古的要冲,也是口外通往内地的重镇。京张铁路有显而易见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