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严复严几道,刚才听小友说想学西学?真是个有眼光的年轻人啊!”就在皇甫淳拿出了铜线准备付账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小老头开口了,“我这里有一本《天演论》,小友不妨拿去先看看,至于说西学嘛,学起来并不难,这位老先生说的没错,以我华夏之智慧,完全可以自修,不过有人指点则是事半功倍啊!”
严复是何人?皇甫淳不知道,凌霄子也不知道。别以为那个时候的严复是多么的有名。作为译书局的总办,说白了,还是个比较低级的打工仔。严复翻译赫胥黎的《天演论》倒是没有用多少时间,可是从翻译到准备出版,整整用了三年,直到1898年秋才正式出版,在那个90%的人都是文盲的时代,在那保守势力庞大的时代,又能有几人传播严复那用七分白三分文的文体翻译的书呢?后世有人说,至少有600名人把《天演论》作为至宝阅读,并影响了一生,可这个数字与四亿五千万人口比起来,实在是少的可怜,而崇尚《天演论》的人,结局都不好。
“噢,这,这可怎么好意思?要不我买您的这本书吧,可要是太贵我就买不起了。”皇甫淳赧颜的说道,“不知道严先生是何方神圣……”
猛然间,皇甫淳看到书皮上署名“译者严复”,顿时就惊愕了,“原来此书是先生自己所作,真是三生有幸,请恕小子孤陋寡闻没有见识,这书我一定拜读。我给付一两银子可好?着实给的少了点,要不,算我租来看可好?”
皇甫淳拿出一两银子买书,还觉得占便宜吗?的确,在甲午年间,各个书局出售的书籍可是不便宜,一本《大明奇侠传》的白话体小说就要卖到八角钱,人家这可是正儿八本的学术著作,还是翻译外国人的,给一两银子真是不多。
说,这边要给一两银子,那边说八角,这是不是有些乱啊?没错,晚清时期,币制十分的混乱,皇甫淳到达京城的时候,这里用的还是银两而不是银元,可这不等于外阜不使用银元啊。八角就是不到一块银元,而这银元其实早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西方的银元就大量的涌入东南沿海一带,到了皇甫淳进京的时候,国内流通的货币其实是银两和银元通行的,而在京城里,使用单位还是“两”。
“你我在茫茫人海中能碰上,这也是一个缘分,我已经从译书局辞职了,不日就要离开这里了……好,这书你拿着,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能认真的读完这书,就算没有辜负我的好意,如果你能看懂,并且以此为契机和起点,那将是善莫大焉。咱们能在这里碰上也算是你我有缘,他日相见,以此书为凭。”说着,严复竟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支西洋笔,在书的扉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以举人的眼光看,严复的这笔字只能算是一般。可是,以译书局官员的身份,翻译出西洋人的著作,这就不得了啦!尤其是在盼望学习西学的皇甫淳眼里,得知眼前之人乃是译书局的,还亲自翻译了西学,这崇拜的心情就如滔滔江水了。
“我定当潜心研读,如果严前辈能够今后给予指点,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住在……”说话间,皇甫淳也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本本,又拿出了一支铅笔,把自己住的地方留了下来,“我是今年会试的落第考生,滞留在京城里就是想见见世面,学习当今世上的新学,在我的家乡,很难看到如此新颖的书啊。”
严复看着皇甫淳递上来的小纸条,似乎有些犹豫,是啊,他一个名家成功人士,如何会轻易的接收眼前这个小年轻的“名刺”,皇甫淳也是看出来了,连忙把纸条收了回来,嘴巴里一个劲的说“冒昧冒昧,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严复猛然想到,这小年轻刚才说是什么来着?“你是参加今年会试的举子?”
“着实不才,名落孙山,就是那第二场的‘各国政治艺学’没有考好,我压根不懂,所以,这才留下来想下功夫学学。”皇甫松尴尬的准备把纸条塞进袖子。
“别塞回去了,给我吧,我没有想到,小小年纪已经是举人了,按理说你都可以去吏部候选了,几年前我也是个候选官呢。”说着严复从皇甫淳的手上拿下那张纸条,“当下,日本和俄国正在咱们的东北打仗,可我朝却发表中立的声明,在我们的土地上打,遭殃的还不是我们的老百姓?耻辱啊!你很年轻,请你记住这些……好了,我不多少说了,如果我有时间,会给你写信,告诉我的新地址,我们哪怕不见面,做个笔友也是不错的。好,我还有事,这就先行一步。”
说完,严复向二人作揖一晃,转身离去。
皇甫淳也是抱着双手作揖,目光怔怔的看着走路略有蹒跚的严复,心里却是在想着刚刚得知的东北战情,他是真的不知道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还有外国人在那里打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凌霄子坐在那厢边一言不发没个表示。
当晚,凌霄子就跟着皇甫淳到了天桥扁担胡同的一所小院子里,皇甫说是租赁的偏房,可正房里也没人,不知道这家主人玩的是个啥玄机。
此时的天桥,那是在内城与外城的中间,内城以前门楼子为准,前门的正式称呼是正阳门,老百姓可是进不去的,离皇甫淳住的这个小院足足有七八里地,再向南二里地就是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