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云黑风高。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作为大理王朝专司处理灵异和重刑事件的飞鱼卫,更是忙忙碌碌。
前脚衙署被人遍洒索命铜钱,正剿杀剥皮儿党呢,后脚皇宫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绿巨人袭击了。
绿巨人通体绿色,体表有无数青色条纹高高隆起,力量奇猛,一拳便将宫门的万斤铁闸砸出来一个坑,一脚便将宫墙砸的砖石横飞。
守卫宫门的御林军拼死抵抗,直到一位身穿素白长衫的强者赶到,才将它击退。
而这还不算完。
再转头飞鱼卫昭狱又传出喊杀声,两道人影从昭狱冲了出来,一闪便没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两名千户联手追击,也跟着消失。
至于结果,无人知晓。
只知道那晚的飞鱼卫像疯了一样,到处抓人。
但凡夜里不睡觉跑出去瞎溜达的,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焚尸房。
大王八吃饱喝足,干劲十足,就是嘴有些红肿。
秦河就更惬意了,眯着眼翘着二郎腿等待蛮鬼焚化。
直觉告诉他,这个蛮鬼,很可能也只是一个高级爪牙;那帮剥皮儿的玩意,没那么容易被连根拔掉。
若只是区区一个蛮鬼,就算背靠宫闱,也绝不可能让飞鱼卫束手无策。
新鲜尸体的焚烧速度远超干尸和变异尸。
临近天亮,黑白幕布缓缓垂落,皮影演绎,蛮鬼的一生来了。
蛮鬼并非鬼,而是鬼修,是人,说的准确点儿就是半人半鬼。
蛮鬼出身豪族世家徐家,为大黎开国大将中山王徐大海之后。
徐家异姓封王,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早已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人多,是非就多。
不论是一个家族,还是一个王朝。
徐家关起门来,俨然就是一个翻版的小朝廷,族内部派系林立,争权夺利。
蛮鬼名叫徐怀庆,为中山王酒后强幸一青楼女子所生的庶出,因母亲地位卑贱,无依无靠,从小受尽欺凌。
欺凌这种事,从来都是挑软柿子捏,甭管是成年人中间还是孩童中间,也从来都不是平均的,而是一群人逮着一个人往死里欺。
原因很简单,因为欺凌这个人,没有后果。
有人带头,就有人模仿,欺着欺着,被欺凌的这个人就成了一坨烂泥,谁都可以上去踩一脚。
徐怀庆,就是中山王众多儿女中间的一坨烂泥。
王世子不小心打碎了中山王最喜爱的花瓶,指着徐怀庆说是他打的,徐怀庆辩说不是,中山王一生气,命人打罚了徐怀庆。
等罚完,王世子又带人打了徐怀庆一顿,因为他否认。
二郡主贪玩把中山王妃最喜欢的南洋狗丢进水里淹死了,指着徐怀庆说是他丢的,徐怀庆哭着说不是,王妃一生气,罚他不许吃饭。
二郡主又带人打了他一顿。
一来二去,徐怀庆不敢争辩了。
因为无用,不争辩罚一次,争辩罚一次还得挨顿打。
渐渐的,徐怀庆就变成了专业背锅户。
孩童们但凡犯了错,就往徐怀庆身上推。
按理说,府中的大人们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孩童世界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大人的眼睛。
可那又怎么样?
中山王那些儿女,母舅家都有权有势有地位,敢罚的偏心,不敢罚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主儿不敢罚,杀只鸡吓吓猴儿算了。
徐怀庆就是经常被杀的那只鸡。
豪门大院,亲情寡淡聊胜于无,有的只是勾心斗角,琢磨算计。
孩童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今天院里的几十朵牡丹花被折了,徐怀庆跪那受罚。
明天王府的汗血宝马拉稀了,徐怀庆跪那受罚。
后天下雨,徐怀庆跪那受罚。
大后天不下雨,徐怀庆还跪那受罚。
反正什么事都能罚他,谁都能罚他,徐怀庆也似乎忘记了反抗。
而这些还只是徐怀庆生活的一个方面,其它被欺负、被捉弄的地方那就多了去了。
衣食住行样样遭人冷眼,府中稍微有点地位的下人丫鬟,都敢给他脸色,时不时给断个一顿两顿的。
堂堂中山王之子,虽说是庶出,混成这样的,一是命,二是性格。
徐怀庆但凡暴起逮到两个往死里弄一顿,保管以后就没这种事了。
可徐怀庆不敢,因为他有一个比他更懦弱的母亲,从小就教育他不能反抗,得逆来顺受。
转折点发生在徐怀庆母亲的葬礼上。
说是葬礼,其实就是管家带着两个下人弄一口薄皮棺材,把徐怀庆母亲装进去,抬山上埋了了事。
一个年老色衰的青楼女子,中山王早已将她忘记,死后不入祖坟,不发丧不挂白,怕给王府带来晦气。
只有徐怀庆脑门上缠了一圈白,就算是葬礼了。
可就是这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葬礼,也被人轻忽了。
管家嫌埋的地方太远,下人嫌挖坑太累,草草找了一个乱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