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叔端着水盆的手,剧烈哆嗦了一下,水盆也就应声摔砸在地。
水泼湿了地面,也溅到了瓜叔的裤脚上。
一连几天,他按着乔氏的吩咐,请来的大夫多是一些治跌打扭伤的村野村夫,于石大海的病情不起一丁点儿的正面作用。
即便,石大海仅是痰迷心窍的小病,再按乔氏这个拖延有效治疗时间的做法,那石大海不就得大病而死?
“夫人,老奴想……?”
“按着年纪,我叫您一声老爷爷也不过分。老爷爷,石大海活了对于你有什么好处?”
“好,好处?”
“反正,他活着对我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来说,都没有好处呢。”
乔氏原不想做得这么狠,她从来也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但那天,她听了石大海对婧儿的那番“真情实意”的倾诉之后,发觉自己和孩子在石大海的眼里,没啥分量。
再说,又不是她把他气得半死,是他自己好色成性,这才叫害人终害己!
她不过是没请有真本事的大夫,也没暗中使人喂他一包毒药,这就算对得起他了!
“不会的,老爷他再…再不好,也会对您腹中的小公子,爱如珍宝!”
“那我要是说,这孩子他就不是老爷的种呢?”
“啊?”
直到这时,瓜叔才明白过来,自己这回蹚的浑水有多深。
一着不慎,自己怕是老命休矣!
乔氏注意到瓜叔面色有异,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石大海的。
想想也是,凭石大海那五个数就完事的床上功夫,别说把种送到地里,就是下种的家伙事儿也碰不到地埂吧?
真是讽刺!
“夫人,老奴都听您的吩咐,您要老奴往东,老奴就往东走!”
“那你先帮我把这个事,捂烂在你肚子里!老爷病了的事情,还没到让村里人知道的时候,你帮我多盯着府里的下人。再有,大夫还得继续请,不间断的请!”
“好,老奴这就下去办!”
乔氏等瓜叔一离了房间,自己就捂着口鼻,走到床边去看石大海的情况。
她一直都有命人煎药给石大海喝,至于有没有效,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老爷,您放心,我一定会派瓜叔为您请来最好最有名的大夫,治您的病!”
“……!”石大海虽口不能言,一激动就流哈喇子,但他头脑还是清醒的,眼睛也不瞎的。
他想叫乔氏帮自己洗个热水澡,自己身上都快长虱子了,怎也没人来伺候他?
乔氏痛苦的别过脸,假惺惺的在床侧干呕了好几下。
“老爷,我想让小丫头来伺候您,但我又不想老爷的身子被小猫小狗看了去。您又是个要面子的人,被他们传出去当笑话学舌,可如何是好?”
“……!”屁个笑话,他又不在乎这些个虚名!
石大海满脑子想的都是洗澡,根本听不见乔氏喋喋不休,说的都是什么事。
直到,乔氏提起了一个人的名字:婧儿。
“老爷,托您的福,婧儿如今又有了身孕,我想他会不会是老爷您的种呢?要是您的孩子,还是个男孩子的话,那我可得去涂家帮您把孩子抢回来!”
“……!”又怀孕了?
石大海脑瓜子一空,还好他当时没碰婧儿,要不然,他不就又要喜当爹了么?
又要?
他自个儿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觉着是又喜当爹?
婧儿有身孕的事,一传进胡氏的耳朵里,胡氏的脑子也都快要炸了。
胡氏心想,自己日防夜防,怎么就妨碍不了婧儿怀有身孕的速度?
“婧儿,恭喜你了!”曹葵花真心祝福,每个女人都会有过做母亲的念头,哪怕是一刹那,也会觉着自己做了母亲,人生才是完整的。
她羡慕婧儿,却也觉着自己无儿无女,一身轻。
她不像婧儿被孩子拖累在涂家,要想逃,豁出命也所谓。
“谢谢。”婧儿挺喜欢曹葵花,也愿意帮曹葵花逃离涂家。
但是,不晓得曹葵花最近又生了什么荒诞的念头,谢绝了婧儿的好意。
婧儿希望曹葵花逃走,不要再回到涂家。
“你要不要我……?”
“不必了!”
“我都还没有说什么事,你就拒绝了,不担心言之过早?”
“你这人想要说的话,都挂在脸上,就是你没明说,我也看得出来。我不是不想逃走,就是暂时还不想逃而已。”
曹葵花目光柔软的看向婧儿的肚子,在那儿,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新生儿,新生。
“又偷懒不干活,当我家白养着你们俩闲人?”胡氏恨不能跨骑在曹葵花的身上,自己手拿着鞭子,抽打着婧儿,她一边命令这两人卖力的干活,一边怒骂泄愤。
曹葵花酷酷的扭头回屋,才不愿意搭理心理扭曲的胡氏。
而婧儿倒是顺从的走进厨房,准备看一会儿要煮什么菜。
暑热的季节,也是勤换衣服的时节。
在水槽边上的石头堆砌成的石桶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