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吓了一跳,不住的磕头,道:“奴婢不敢隐瞒,鞭痕的确是打的,但事出有因,二小姐跑出去爬了太子床榻。”
“伤风败俗,丢尽脸面,太师这才下令鞭打训诫。”
太后也听说了这件事,冷声问:“鞭痕之外的呢?”
崔嬷嬷一时语塞。
她实在想不到,沈灼兮居然敢当着太后的面将伤痕露出来!
太后见她不说话,转向沈灼兮,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你告诉哀家,还有谁打你了?”
“很多。”沈灼兮似乎很害怕,瑟缩了一下,道:“都打我。”
太后和身边的嬷嬷对视一眼,吩咐道:“桂荣,带二小姐下去检查下,身上还有别的痕迹没有。”
太后见多了后宅深宫的把戏,明白崔嬷嬷的话肯定参假,寒着脸不说话,屋内安静的能听针响。
打破安静的,是门口小太监尖锐的嗓音:“禹王殿下到。”
母妃去后,景沐翎曾在还是妃位的太后名下寄养几年,太后待他如亲骨肉,这些年他对太后还算尊敬。
景沐翎被小厮扶着,步履缓慢,走到太后跟前行礼。
“不必多礼。”太后面色暂缓,随口问:“你不能视物,行动不便,昨日才给哀家请安,有什么事叫小厮跑一趟就是,何必亲自来?”
景沐翎眼神空洞,落在太后脸上并无焦点:“母后昨日说要给儿臣寻妃,儿臣回去仔细想了一番。”
“想通了?”太后大喜,接过话道:“你都今年二十五岁,是该成婚了。”
“不。”景沐翎微微摇头,道:“太医说儿臣眼睛再无恢复的可能,若这时娶亲,只会耽误人家姑娘。”
“胡说,你贵为王爷,能嫁与你是她们的福气。”太后佯怒道:“先帝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三四个了,你不成婚。”
“哀家往后,怎么去泉下见你的母妃,还有皇上?”
景沐翎还要说话,太后拉着他的手,不由分说道:“好了,内务府挑了几个,正好你在,哀家说给你听。”
“丞相府嫡长女魏志婷,伯爵府二小姐余书琴,学士府次女秦月杳,都是一等一的才学样貌,你可有中意的?”
“说起才学。”景沐翎故作惋惜,道:“沈太师高风峻节,风骨无二,他教出来的女儿甚好,不知婚嫁与否?”
太后一愣,随即惋惜道:“沈太师只有两个嫡女,大小姐和太子私交甚笃,皇上有意赐婚,剩下那个才十三,年岁不合适。”
“不对啊。”景沐翎皱着眉,想起什么似的,道:“儿臣记得沈太师和孝清公主有个女儿,年岁正好……”
太后想起沈灼兮的样子,摇摇头,刚措辞怎么拒绝,桂荣嬷嬷就扶着她出来了。
沈灼兮一眼就看到太后身边的景沐翎。
芝兰玉树,风光霁月,月牙白的锦袍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身姿,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尊贵雅致如高山白雪。
一双星辰似的眼眸似在看她,又似没有。
关键是,她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桂荣嬷嬷行礼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她垂着头,听到桂荣嬷嬷给太后回禀:“太后娘娘,二小姐周身都是如此。”
“又瘦的像干柴,肋骨包着皮,瞧着触目惊心,只怕是长期没吃好的缘故。”
太后看着沈灼兮那身别扭的衣裳,没空和景沐翎搭话,怒极反笑道:“沈和山好大的狗胆,哀家让他带回去好生照看,他竟敢阳奉阴违!”
“来见哀家,这穿的什么衣裳,是觉得哀家年老,说话不作数了,就不将哀家放在眼里?!”
“太后娘娘息怒。”崔嬷嬷暗道不好,赶紧按照华嬷嬷交代的说辞,道:“太师和大夫人对二小姐十分好,是二小姐自个儿发疯。”
“伤人不说,还经常把饭食倒掉,衣裳也是如此,再体面的衣裳,穿不到一日就扯坏了,今日觐见仓促,来不及量体裁衣,只能先穿府上空的新衣裳。”
太后皱着眉,将信将疑:“当真?”
崔嬷嬷声音带着轻颤,一口咬定:“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欺瞒太后!”
桂荣嬷嬷见状,俯身在太后耳边道:“奴婢刚试探了二小姐几句,她不像传闻中不知事的痴傻,且不会说谎,要不问她?”
太后点头,转而对沈灼兮道:“你上哀家跟前来。”
沈灼兮缓缓挪到太后身前,眼神丝毫不惧,和太后对视。
她的眼睛和孝清公主的很像,太后心头的不喜消退了些,没计较她的无礼,轻声问:“你在太师府,吃的是什么?”
“冷饭。”沈灼兮歪着头想了想,道:“水煮菜,还有臭肉。”
模样有些俏皮,太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臭肉是什么?”
“臭臭的,不好吃。”沈灼兮做出嫌弃的样子,捂着鼻子,道:“还有虫。”
太后瞥了眼跪着的崔嬷嬷,继续问:“穿的呢?平日是这个婢子照顾的你?”
沈灼兮一抬眼,正好和景沐翎视线相对。
这几日菊嬷嬷给她说起盛都有头有脸的人物时,提过这位了不起却又瞎了眼的禹王。
视线交织,她隐约觉得,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