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病床上的老人虚弱地开口,看着床边的小老太太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始。
他走了,她怎么办。
视线相撞,老太太叶知秋心头一颤,强忍着泪水回握他的手:“当初那么苦那么难我一个人都过来了,你不用担心我。”
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害怕,阿鸣,我害怕,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不在,他们都会欺负我的。
你说要照顾我,对我好一辈子的!
陆时鸣看懂她无声的呐喊,更是心痛,却毫无办法,伸出手轻抚她已经爬上皱纹的眼角,意识慢慢抽离:“如果我们能早点相遇……”相知相爱。
叶知秋抱住他的手,满眼怅然。
他们遇见的太晚。
陆时鸣的手缓缓下垂,她的瞳孔一颤,紧紧握住他的手,失声道:“阿鸣?”
叶知秋脸色惨白一片,颤抖着手拒绝相信。
他走了!
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把她捧在掌心宠,照亮她黑暗人生的那道光消失了,她的世界重归黑暗。
叶知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悲戚地抱住陆时鸣,痛苦将她淹没:“你答应过我的……”
泪眼模糊中,她忍不住想,如果他们能够早点相遇……
“阿秋怎么还不醒,不是都已经退烧了。”
“哪那么快,你大勇叔说了要下午才能醒,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待着了,工分不要了?”
“这不是担心阿秋吗,妈,我这就去干活,文谦就交给您了。”
叶知秋脑子里乱哄哄的,头疼的她难受,谁在说话?
嗡嗡的说话声让她心生烦躁。
她不满地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糊着纸的天花板,大红大绿的颜色。
她一阵恍惚,这是哪儿?
这不是病房,也不是她的卧室。
身下还是温热的炕头,热的让人流汗,大夏天的烧炕做什么,还嫌不够热?
谁把她带到这里的,阿鸣……
阿鸣已经不在了,永远的离开她了。
叶知秋猛然意识到这一点,情绪霎时绷不住了,开始失控,整个人泪水连连,难以自抑。
不,她不能哭,她还要送阿鸣最后一程,不能让他看到她这样。
“妈,阿秋醒了。”叶大嫂一转头看见叶知秋睁着眼流泪,脚下一转,不走了:“可算是醒了,阿秋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上个山还能掉沟里,也太不小心了。”
“也就是自家人,别人说不定还以为你是不想干活故意的呢。”
“醒了?”叶母高兴坏了,过去将挣扎着要起来的闺女扶起来,看闺女哭的伤心,心疼道:“怎么还哭了,身上难受?”
叶知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本不想理会,但粗糙的手在她脸上擦过,她终于看向说话的人:“妈?大嫂?”
她妈七年前不是已经不在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看看自己盖的蓝绿色被面,还有被煤油灯熏黑了的窗窝,以及草编的针线盒,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她是做梦了吗,不然怎么会梦到娘家老宅,她妈和她大嫂看起来还那么年轻。
“阿秋,你烧糊涂不认识我们了?”叶大嫂发愁:“这下完了,又得花钱,本来家里就穷的叮当响,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
叶母嫌弃:“你怎么还不走,一边去,花钱也是花的我们两口子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干活去。”
叶大嫂还要再说,被叶母瞪着怏怏离开。
叶母转头给闺女冲了糖水:“先起来喝点水,烧了那么长时间,嘴都干成什么样了。”
温热的糖水让她的身体好了很多,恢复不少体力,也让她回过神来。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妈?”
“怎么,还真不认识了?”叶母皱眉,又摸了摸额头,没烧了,才将将放心:“还好退烧了。”
叶知秋定定心神,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很痛。
她真的回来了!
不确定的眼神霎时神采奕奕。
她重新活过来了!
根据她大嫂刚才说的话,现在应该是七六年的时候,她上山干活,中暑晕倒掉进水沟里,结果发烧很严重,烧了一天才醒过来。
看看日历,正是1976年7月15。
“妈。”看着母亲还年轻的面庞,叶知秋一把抱住她妈又哭起来。
叶母还以为怎么了,好一顿担心。
“没事,就是做恶梦了。”叶知秋擦干眼泪,笑成一朵花。
能够重新来过,是老天爷对她的青睐,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事。
她好的不能再好,浑身充满了力量。
叶知秋迫切的想要见到陆时鸣,想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妈,我出去一趟。”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叶母不答应,但根本拉不住人,正巧外面来人了。
“元成大哥在家吗?”
叶母眉眼都露出笑来:“许知青啊,阿秋……”
叶知秋没听清楚她妈说了什么,一心只有陆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