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心难测。
昭帝前一秒可以对自己儿子殷勤要求侍疾心生安慰,下一秒又可以因外臣几句话而质疑其狼子野心。
放在抵御外敌一事上同样如此。
镇西王当初因战功赫赫备受猜忌,如今又因一封普通的求助奏章莫名其妙地得了协领各州的军政大权。
杞王府内,陈元白大手一挥,将桌上的茶水盅扫到地上。
“岂有此理!”
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着,京城之中的事似乎已经失控。
没有什么比沈南玉不相信他的承诺更让他难受的了。
愚蠢!
他不信沈南玉会因为昭帝的一时看重而改变心意,以为凭她的力量可以让一向骄横自大的昭帝承认自己的错误。
更可能的是,她之所以温驯的进宫是为了别的事,如今镇西王得到各州军权便是佐证。
一想到自己明明想用一颗棋子帮自己制服昭帝,逼迫他立下传位诏书,可这颗棋子却顺势而为,为镇西铁骑赢来了更多的局面……,陈元白只觉得一呼一吸之间,胸口都在胀痛。
他不是没考虑过沈南玉与晏裴野的关系,可是他太自信了。
他是堂堂一个皇子,而且最有可能继承大统,晏裴野不过是一个异姓王的种,而且他剥离宗籍,现今都没有恢复正名。
怎么样比,都应该是自己赢。
陈元白暗暗咬着牙,这种不被选择的失落感简直像熊熊烈火,正一点点吞噬掉他最后一丝理智。
江敬侍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陈元白语气有些冰寒地说道:“本王的探子有回信了吗?”
江敬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王爷下令。”
陈元白点了点头,不带一丝感情的轻轻说道:“很好,行动。”
……
沈南玉正在书库翻弄着旧史,突然感到一阵冰寒的冷意袭背。
她赫然转身,却只见穿堂而过的风,风中夹杂着嘈杂的惊闹声。
“有刺客!“
“走水啦!”
声音是从崇德殿的方向传来的。
沈南玉扔下手中的书,匆忙起身,奔向崇德殿。
一路上,太监宫女们来回奔跑着,而沈南玉却只看到一缕烟从崇德殿升起而已,这些太监宫女们却已慌乱得像是祖坟被人掘了一样。
沈南玉压下慌乱的心跳,赶到崇德殿时,只见不大的火势早被扑灭,殿外候着一群火机局的人,还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合喜立在殿前,一双眼四处张望,见到沈南玉时,不由得厮声大吼:“神医!神医!”
沈南玉匆匆越过众人,合喜却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臂,沈南玉感觉到他的颤抖,但他话语里还极力保持着镇定:“陛下受了惊,你随我去看看。”
沈南玉随他匆匆奔入殿内,里面的宫人已经都被打发到外面,沈南玉悄声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合喜的眼泪掉了出来:“……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陛下……遭了暗算!”
苍穹阴沉,似有腥风血雨要倒灌进来。
沈南玉随着合喜慌乱的脚步,踏进昏暗的寝宫,一丝血腥味扑面而来。
合喜扑通一声跪在床榻边上,啜泣着小声说:“陛上,您撑着,奴才把神医请来了,神医一定能起死回生……”
沈南玉掀开帘子,像个男子一般大刀阔斧往榻上一坐,猛力地将昭帝肥胖的身子推起,合喜也上来帮忙,见她手疾如电地在昭帝的后背连施数针。
合喜抬眸打量着昭帝的面色,眼泪流得更汹涌了——昭帝唇青面白,好像已经是具死尸了。
沈南玉在这间隙打量了合喜一眼,她想合喜这个样子,只怕不可能是另一个接应的人了。
只是谁还有这个能耐,突如其来地将宫人煽动起来,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昭帝下了毒?
“怎么……怎么还不醒?“
合喜的样子,好像骨头都已经软了,眼巴巴的样子望着沈南玉。
沈南玉将头顶的束发冠解下,发丝飘落的一瞬,自动忽略掉合喜惊诧的神情。
她将束发冠照着床沿一磕,里面滚出一粒乌黑的丸子。
她用力撬开昭帝紧阖的牙关,对合喜说道:“赶紧去把托孤大臣叫来,这粒药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好好好,你一定要撑住,撑住……”
合喜慌乱的这句话不知是对昭帝讲,还是对沈南玉讲,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殿去。
“神医,”昭帝轻轻动了一下,他胸口起伏,喘息很是艰难。
沈南玉连忙摁住他,因为银针还扎在他后背紧要的穴道上,所以不能将他放平。
她说道:“陛下,省点力气,等托孤大臣来了再说话……”
昭帝苦笑了一下,突然轻声道:“……对不起,你父亲……”
仿佛是一道飓风刮了过来,将沈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