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元德说道:“礼祭向来奢靡浪费,不如这次跟将士说明情况,延后或取消如何?”
主薄杜平之轻叹了一声:“世子有所不知,如今因着镇西王苦心经营,又有着铁骑的威名远播,蛮狄才暂时安分了下来,但所谓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死在渭州一战将士的身后事却不可不顾。”
“而朝廷给的抚恤银子几经周折,到了手上时已屈指可数,此时趁着年关将近,蛮狄退至雪山以北休整之际,来一场浓墨重彩的大祭,迎沙场忠骨魂归故里,让背井离乡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重整士气势在必行。”
座下众人皆望向镇西王,只见他额头上的川字纹印痕深重。
铁马金戈的铁骑王爷仿佛已经让没银子这事压得直不起腰来了。
晏裴野说道:“按例户部不是应下发月俸例银吗,再把府里的开支缩减一点,凑一凑,总应该可以吧?”
杜平之为难道:“前些年卑职与户部打交道是最多的了,户部的孙公公……”
他觑了一眼镇西王的神色,又道:“……如今新败,户部连借口都不找了,说我们都打了败仗,这银子要得不太硬气……”
晏裴野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难道因为败了一场就让这么多戍守边关的将士喝西北风吗?这些人的脑子长的地方可真有意思……”
镇西王沉默不语,朝廷为何这样,心里明镜似的。
那些权贵,人前都笑面相迎的恭维着他,可人后却利益勾连,巴不得他哪次出阵就别再回来,然后好一口吞掉这镇西铁骑!
沈南玉静静听着,这几人说得热火朝天,像把她忘了似的,得以让她思及过往。
父亲曾说过,朝堂之上屡有人奏言边陲遥远,冒领空饷一事常有发生,虽多次派人纠查,却也不过是揪出小错而已。
双方互相推诿,难怪这局面愈闹愈僵了。
晏裴野坐在位子上,手上闲不住地把玩着一柄精致的银匕首:“富喜公公不是还没走远嘛,找他哭哭穷,让他去找户部要银子啊。”
镇西王粗粝的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说道:“他的干爹孙吉祥就是个雁过拔毛的货色,这富喜更是蚊腿上都敢刮肉,你反倒想从他身上薅钱,属实是异想天开……”
书房内,灯花流淌,烛光流照着几张蹙着眉头的脸。
几人正为此事愁眉不展,一个兵丁进来递上封信,说道:“王爷,月支族使者送了一封信过来。”
“噢?!”
座下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镇西王揭开来信,粗粗看了一眼,浓眉皱起:“月支族想要重开互市,并要来参加我们的尾祭以示好……”
杜平之道:“月支族作为大誉的纳贡之邦,王妃也是我大誉公主,在蛮狄来袭之时,他们首鼠两端,如今还敢来?那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镇西王手一抬,制止了军帐的意气用事,说道:“如今边陲好不容易息战,将士好不容易有休养机会,不可再生事端。”
晏裴野手中的匕首一扬,“叮当”一声刺入沙盘之中:“他们让蛮狄大大方方地从他们境内通过,一边跟大誉交好,一边又中立摇摆,只怕是狄人蛮横惯了,不可深交,所以他们如今又不得不结交更有实力的邻邦……”
镇西王盯着那封用中原格式写成的书信,蹙眉说道:“蛮狄凶险异常,心思狠辣,翻脸无情本就是常事,只怕月支的心思也没这么简单。”
无论什么原因,军中对月支这个时候过来凑热闹是颇多顾忌。
晏元德道:“若是贸然拒绝,只怕会起争端,让月支怀疑大誉交好之意。”
晏裴野道:“不如先找借口说我们要请示圣上,一来一回驿站最快的马也得半月有余了,拖上一时算一时。”
“这倒可行。”
镇西王当机立断,传了通信兵交代过去。
忙活完,镇西王这才抬眸看了一眼哑巴似的沈南玉。
“你,说说看,这银子一事你有没有办法?”
沈南玉目光平静,说道:“小的怎么敢妄言这等大事。”
镇西王说道:“恕你无罪,你即使说错了什么也没关系,今日本就是要敲打你们,让你们明白世事艰难,不要起无谓争端。有什么想法,你但说无妨。“
沈南玉抬头,目光灼灼:”听说那月支之族尚医,当地其实盛产石英,此物可用来制作琉璃,只是技艺不如西夷纯熟,但琉璃一物在大誉权贵之中很受推崇,想来一定能挣不少银子吧……”
晏裴野笑道:“你还挺有见识的……”
镇西王眉头轻蹙:“你一个小奴隶怎么会懂这些?”
晏元德说:“他跟我说过,幼年时常跟爷爷颠沛流离,想来江湖世事所见所闻倒比我们要多得多。”
晏裴野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沈南玉点了点头,说:“世子说的是。小的家境贫寒,所以总爱听些发家致富的故事。”
镇西王有了兴趣:“噢,你倒说说看,眼下缺银困境要如何解决。”
沈南玉笑笑:“王爷取笑了,小的倒没有那么大见识能解决这么多银子的事,不过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