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横插进世子中间,巧妙地挡住了众人围攻的架势,手则紧紧的攒住那扒拉着的稚儿手臂,叫他嘶声抽气也不能动弹分毫。
众人一愣,见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少年,身上只穿着普通的王府下人服饰,脸却如冠玉一般。
解刘氏先尖叫起来:“这是谁啊,敢对我儿无理!”
沈南玉噗通一声跪下,声音高得几乎整个园子都听见了:“禀这位贵人,这位小公子手里的鸡腿是从狗盆里拿的,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可是祭祀剩下的……”
“……”
“…………”
这话一出,解刘氏顿时憋出个大红脸来。
她身后刚才还帮忙作弄世子的数位妇人都忍不住悄悄别过目光,可望着那稚童嘴上手上的油,再看看被啃了大半个的鸡腿,都难掩眼中露出的鄙夷神情。
真是好没教养!
连狗盆里的鸡腿也抢,真是什么阿物儿也不放过!
这些人尴尬地退开一步。
她们都是各府里的贵妇,听到王府太学堂消息,想通过解刘氏把自家亲眷送进来攀点长安城的师生关系,刚才见世子一人在这,也想卖解刘氏一个面子,所以真真假假地围着晏世子,言谈中说的虽都是劝解话,但行为上却不免有不尊之嫌。
现在听这仆人这么说,顿时觉得被无声地打了一个脸,有些羞愧难当。
解刘氏气得发抖,当着众人的面,“叭”的一声便将宝贝儿子手中的鸡腿打落在地。
陆夫人站在廊角,脸上的笑意气风发,轻声说道:“哎哟喂,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解刘氏素来泼辣无束,今日竟叫我见她吃了一个大瘪,真是痛快死了!”
她见解刘氏已经落于下风,便继续站在这里当看客。
那稚子不过四五岁,哪里分得清自己手里的鸡腿是装在狗盆里还是人盆里的,只知道闻着香气四溢,顺手便拿了,这会儿被母亲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也不知道如何辩解,便往地上一蹲,嚎哭打滚起来,鸡腿也滚了一地,全无形象。
沈南玉搀扶好世子,世子不由得微笑,眼神灼灼地在她脸上巡了好一会儿。
解刘氏觉得好没意思,冲着沈南玉便道:“王府里的下人干活这般不卖力吗,什么东西都不收好,若是有毒可怎么办?”
沈南玉微微一笑:“我们王府里的人从来不会不问自取,进王府时都教过这个规矩啊。”
解刘氏脖子一梗,说不出话来,她有些气恨难平地向晏世子匆匆行了半个礼,便亲自动手,拎着嚎哭不止的儿子转身就走。
陆夫人见着站在世子身边的那个少年,便悄声跟宋嬷嬷说:“你去看看这小子是谁,挺机灵的,要可靠的话,就让他跟着世子吧。”
晏元德的声音温润如玉:“寻北,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沈南玉抬眸一笑,正要说点什么,眼角余风去扫到檐下立着一人,那人脸上寒煞如冰。
正是晏裴野。
沈南玉心头一突,没来由有些心虚,她别开头去,装作没见到,搀着晏元德离开。
……
凝晖堂内,陆夫人坐于高位,脊背绷得直直的,摆出高贵的姿势。
解刘氏坐于左下首,跟她一同前来的贵妇们四散坐着陪着说话。
“今天府里很是热闹啊。”
陆夫人拈起青瓷小盖,轻轻吹了一下,缓缓说道。
众人眼神顿时有些恍惚,讪笑着说不出话来,心里不免有点埋怨着解刘氏。
不是说今日这陆夫人不在府里吗?看陆夫人眼下这样子,只怕花园中的一幕皆已落入王府夫人眼里了。
晏世子温润可欺,从不会指诘,可陆夫人就不一样了。
陆夫人虽名义上扶了正,但为以示对先王妃的顾眷,并没被镇西王许以鎏金银封册,不过王府内并没有其他内人,陆夫人眼下已是王府中的实际主子了。
解刘氏再得先王妃重视,可故去之人哪能与陆夫人相比,这想要攀关系一事只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众人熙熙,皆为利来,众人攘攘,皆为利往。
解刘氏的同盟们脆弱不堪。
解刘氏却不惧,看着陆夫人背脊笔直,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不由笑道:“这才来朔州几个月呀,姐姐看着可有点显得老了。”
贵妇们虽然知道两人不合,但从未见有人敢当面对一个手握军权高高在上的王府夫人出言不逊,虽然存了些看好戏的暗悦,但也怕波及自己,两相权衡,纷纷起身找了借口告辞。
一时之间,屋里便只剩下了解陆二人,下人们噤若寒蝉,不敢多抬头打量。
陆夫人说道:“这朔州荒凉,比不上渭州物食丰饶,哪像妹妹吃得珠圆玉润的。”
这两人,一个损你显老,另一个就贬你显肥。
解刘氏撇了撇嘴,又说:“这府里也太空了些,自我姐姐走了之后,姐夫倒一直不曾续弦。”
陆夫人不由得色变,望了一眼宋嬷嬷。
宋嬷嬷说道:“倒的确有些个不安分的,但人都有礼义廉耻,一见王爷夫人感情甚好,自己个就打退堂鼓了。”
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