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世子侃侃而谈,已经从前秦的古玉说到了唐宋的字画……
连阿瑟都暗暗咋舌,心想陆夫人居然给世子淘了这么些好宝贝。
天色渐暗,李大当家李元魁仍沉浸在世子的解说中,一抬头,才惊觉时间已过了这么久。
他连忙说道:“世子真是惊才绝艳,在下佩服,今日叨扰太久了,不知二公子有没有回来?”
晏元德温言笑道:“本世子在朔州能碰到像李大当家这样博闻通古的大才,真是感到三生有幸啊,以后若能常常切磋,倒是一桩美事。”
李元魁连忙躬首行了一礼,脸上高兴至极,嘴里却说着:“不敢当不敢当,哪敢在世子面前班门弄斧……”
趁着这打岔的功夫,阿瑟已经一溜烟地蹿出了门,打探二公子的情况去了。
隔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叫李大当家的好等啊……”
一听这声音,李元魁那脸色就跟被炸过的五花肉似的变了色,腾地站起,便要上前理论一二。
晏裴野裹着一身寒风进来,激得李元魁的动作僵了僵,这当口,晏裴野已经熟络无比似地揽住他的肩膀,说道:
“今日为了李大公子的前程跑了一天,真是累得够呛……”
“为了犬子的前程?”李元魁一脸懵逼。
“是啊,前些天,长安城里的富喜公公过来了,对这朔州风物十分赞赏,说是要在这里多挖掘一下人才,这不过段时间长安城里儒林倌的学士就要过来了……”
李元魁装糊涂:“可那学士过来不是要教导您的吗?刚听世子言谈,李某十分佩服,果然是学识渊博,能做这史大学士的助教那倒的确名实相符……”
言下之意是,世子还算有点真学识,不过这义学堂好像是为了敲打你才弄的……
晏裴野说道:“这些都是坊间传言,你没看到这朔州城里好些个富户都为了能把自家孩子送进王府义学堂而打破了脑袋?”
这话的确没错,胭脂坊是城内富户女眷们消息最灵通的地方,经刘文氏那张嘴一转述,这长安儒林学倌的史学士要来州督学的风声早已在三两天内传遍了整个朔州稍有脸面的人家,甚至连阳谷关以内的渭州都有亲眷来打听了。
李元魁的内眷自然早有听闻,只是李林保是个不成器的,府里也不是请不到什么先生,但凡能学进点东西,也不至于造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义学堂就算是把他儿子送进来,也是坐不住的,保不准还要惹出什么是非,到时不好收拾,所以李元魁对晏裴野说的义学堂根本没兴趣。
晏裴野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别人家的父母为了子女,则计之长远,您李大当家的更了不得,为了能给儿子搏功名,硬是一掷千金,将东郊粮仓献了出来……”
“胡……不是这么回事啊……”
李元魁正要驳斥,幸亏想起二公子的地位毕竟是王府公子,话到舌尖打了个转:“李某哪有这么大的身家,敢随意就捐一个粮仓啊,东郊这个粮仓可关系到朔州李氏一整年的收成啊……”
晏裴野故作一愣:“不是吗?可是昨儿个李大公子跟我打赌时,豪气四溢,在如此世事艰难下,仍有此灼子之心,实在是年轻有为,我便想着要给他搏个什么功名才好,怎么,李大公子没跟当家的说吗?”
李元魁心说,我一听到那浑小子居然把李家一年的心血都折损在王府的二公子手里,没打死他已经是看到李家就这一份独苗的份上了,哪还听得进他的诡辩撒泼?
“二公子啊,我知道小儿昨日与您对赌,输了也是他技不如人,可是这么一大仓粮,您也用不了这么多不是,不如就看在我们李家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朔州的赋税做贡献的份上,这粮食的事就算了,我宁愿再多补些银钱给您可好?”
晏裴野说道:“怎么会用不了,都已经搬完了啊……”
“什么?!”李元魁眼白一翻,一激动,连敬语都不说了:“你你你,怎么能这么干……”
阿赤那上前一步,手中刀刃抽出半截,寒光四溢,冷声道:“岂可对公子不敬!”
李元魁有苦说不出,他今日敢登门进府,本就是因为听说镇西王治下严厉,不准兵卒动百姓一针一线的,所以想着这晏二惧怕父亲,说不定还能说劝他把这个事情大事化了,左不过拿点银子打发晏二,没想到人家这不到一天的工夫居然把自己的粮仓搬空了。
“二……二公子,再不济,这粮……我……我让一半……”
李元魁的心都在滴血,咬着牙做最后补救。
晏裴野两手一摊:“没办法了,剩下的已经全部换了棉衣,兵卒都穿上了,也没法退了。”
“哎呀,哎呀……我的天爷啊,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李府的下人们赶紧围上来,扶住要瘫倒在地上的李元魁。
晏元德劝道:“既然已经这样了,王府只能尽力为李家大公子的前程张罗一二了……”
李元魁看了看世子,又看了看晏二,心里是醒过味来了,敢情今日里是被这晏府两位公子联合着摆了一道。
一个设下鸿门宴拖住他,另一个就偷着出门出门将粮搬光,好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