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王爷,夫妻理应同心,咱们不要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置气了,千错万错,都是妾身思虑不周,只是现在有件其他要紧的事,想请王爷安排……“
“什么事?“
”富喜公公说,史学士不日便要到了,这事该怎么安排?”
见镇西王一脸的疲累神色,陆夫人便唤仆妇端了参茶进来,镇西王饮了一口,说道:
“多学点经书总是不错的,听于管家说,义学堂已经修整一新,颇为清静,就去那吧。”
陆夫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不过这义学堂原先只是为了照顾族中破落子弟设立的,让裴野去那会不会太委屈他了?”
晏守城道:“能屈能伸才是男儿本色,义学堂怎么了?正好叫他历练一下,把元德也叫过去陪读。”
“什么?”
陆夫人像被针扎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声音却有掩饰不住的不乐意“可这圣旨上说得也太难听了点,什么放浪形骸……,咱们元德可一直是谦谦君子,若让他也去,会不会有失公允啊?”
镇西王睨了陆夫人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夫人,我一再提醒你,裴野的母亲去了,他现在可也是你的孩子。”
陆夫人碰到镇西王那道锐利如刀锋的眼神时,心不由得抖了一下。
她连忙面容楚楚可怜地说道:“妾身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元德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身子又不好,让他去那义学堂风吹雨打的,实在不太必要啊。”
镇西王语气有些森然:“那夫人该考虑的是如何让义学堂不再风吹雨打,而不是其他。今晚还有事,我去书房了,夫人早些栖息吧。”
“王爷王爷……”
陆夫人看着镇西王头都不回的背影,眼中流露真心,又委屈又不甘,神色黯然至极。
白日里听富喜公公宣读圣旨指斥晏裴野时,满府上下,恐怕只有她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地雀跃。
只要那子顽劣越不堪,元德的世子之位才越稳……,可没想到王爷竟能为了那个糊涂东西,让元德去做个陪衬!
凭他是个什么东西,她绝不能让元德在众人眼中失了世子的荣光!
她思索一番,心里有了计量,便将宋嬷嬷唤了进来,俯耳交待了一番,宋嬷嬷领命而去。
……
镇西王府书房外的假山石旁,一条鞭子上下翻舞,如银蛇般落在高大的冠木叶上,发出风啸般的厉音。
阿瑟看着二公子的样子,小心劝道:“二公子,别火了,读书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晏裴野绷着脸,恨声恨气地说道:“我可没发火,就是觉得这树都蛀了根了,削光了才不碍眼!”
阿赤那也说道:“那帮子嘴上无毛的阉党,整天没事干,东家长西家短,比那婆娘还烦。”
听到这荒唐的比喻,晏裴野竟深以为然。
阿瑟又狗腿似的说道:“公子,王爷刚才那样说您也是为了您好,您可别真计较……
“小的找凝晖堂的喜姐打听了一下,这个史先生可是翰林馆的大儒,陆夫人都从库房里翻了好些个绸缎出来,说要给先生提前准备下来……而且先前那富公公不也说了以后带兵打仗也是要识字的。”
晏裴野冷笑一声:“我在他们眼中倒是个睁眼瞎了。”
阿赤那道:“他们都是群没见识的人,王爷得势的时候,每岁公子生辰贺礼都说的是聪明什么天纵啥才来的,王爷一打了败仗,怎么个个跳着出来教训人了?谁又不是天神下凡,还能天天打赢不成……再说了,就败那么一次而已,那么多年渭州还不是守得硬邦邦的……”
晏裴野抚额一叹:“我看你也要读点书,好话说得太难听了,什么东西还硬邦邦,那叫固若金汤。”
阿赤那讪讪道:“对对对,你看小的这脑子……“
阿瑟先躲到二公子身后才插嘴抢过话茬:“……没错,就是个糨糊做的,跟二公子的一比,那就是个地上的棒槌……”
晏裴野也被逗乐,说道:“长安城里来的人,那都是长着九个脑袋的人精,别说是个糨糊脑袋了,就是削尖了脑袋,也算计不过人家。”
阿赤那和阿瑟两人洗耳恭听。
晏裴野道:”他们明为臊我,实际上却是敲打我爹呢,回头又想给他安上什么治下不严之类的罪名……”
阿赤那顿时恍然大悟,佩服不已。
“那您真的去义学堂吗?那督学的史学士没几日便要到了……听说他是长安翰林学府的老学士,十分的抠门小气还死板。”
阿瑟又问道,同时用一种您惨了您死定了的可怜眼神望着二公子。
说起来镇西王作为二公子的生身父亲,这么些年也算是操碎了心了。这些个婆婆妈妈的事也替他张罗打点着,许是怕二公子臊得慌,居然把大公子也叫过去陪读。
晏裴野的脸色有些难看,将几棵好端端的冠木狠抽了几鞭子才停手,语气有些阴沉地说道:“那我得先看看这史大学士有几斤几两了。”
阿瑟哭丧着脸,如果公子要去学堂,他是贴身小厮自然得陪着,可他也不乐意去见那传闻中如凶神恶煞的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