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站在廊下的宋嬷嬷抢先答道:“是听说新进来了两个奴隶,奴婢去察看了一下。”
沈南玉听到晏裴野声音很是清冷:“嬷嬷倒是很勤快。”
宋嬷嬷干巴巴地笑道:“哪里的话,身为下人,为主人分忧是应当应份的事。”
陆夫人说道:“瞧瞧野儿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往府里添人了,也是时候替王爷分忧了,”
晏裴野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不过是一时机缘,买了两个杂碎小奴罢了,有什么值得计较的。母亲要不忙的话,随便替我打发了往哪去就行了。”
沈南玉低垂着头,耳听这二人话语中意味不明的火药味。
镇西王走过来,疑惑道:“野儿买了小奴么?买就买了,看哪里空缺安插一下就行了,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陆夫人笑道:“不是计较,我是想着这府里人多事杂,这进来个人我也不知道,这外面的人怕是要说我这个做母亲的照顾不周了,野儿,可是你那房里的丫头小厮不得力,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你跟母亲说,母亲替你主持公道……”
晏裴野嘴角一挑,露出一个坏坏的笑:“母亲真是多虑了,不过是看着合眼缘,随意买来玩的罢。”
镇西王说道:“这等闲杂小事,让你母亲去处理就好了,臭小子,你跟我去书房一下。”
见镇西王携着晏裴野往走廊那头走,陆夫人不甘心地追了两步,说道:“王爷,元德还说新近读了《四书集注》,要背书给您听呢。”
镇西王摆了摆手,头都没回:“下回下回,这练了一天的兵了,累得头晕脑胀,现在之乎者也是听不进了,元德身子骨弱,让他好好歇歇。”
陆夫人恨恨地顿住脚步,便听得那白袍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二弟更得父亲喜欢。”
沈南玉微微扫了一眼便落下眸去。
那是一个面如冠玉身子单薄的少年,披着厚重的白狐毛大氅,立在这冷凄凄的寒冬中,脸上挂着落寞的神情,似乎一阵风便能将他吹了去。
陆夫人急转脚步,走到那白袍少年跟前说道:“胡说什么,你身子金贵,不似那些粗鄙汉子不通文墨,只懂得舞刀弄枪的。”
她这一句话含沙射影。
众所周知,镇西王晏守城是这大誉朝新君上位后硕果仅存的异姓王,这恐怕得归功于他出身不太好,并没有读过多少书,仅凭着一腔孤勇忠诚又毫无背景,反没有卷入党争之中,因而保存了实力。
宋嬷嬷咳嗽了一下,陆夫人似才发现趴伏在廊下这不醒目的一老一少似的。
她轻移脚步,声音跟淬了冰似的:“抬起头来。”
沈南玉抬头,便真正看清眼前女子的面容,见她有一双略显凌厉的丹凤眼,粉面含春威不露。
陆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小奴隶像是从火场里滚过一圈似的,连发尾都是焦煳的,一张脸上粗糙不堪,唯有一双眼睛倒是灵气十足,至于这个老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一样的滥衣破衫,十足的糟老头子。
宋嬷嬷俯耳过来说了什么,陆夫人语气鄙夷地说道:“也不嫌腌臜,唉,到底是个孩子,就当是买个小狗小猫养着玩罢。”
宋嬷嬷笑道:“是呢,刚才老奴查问过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夫人看是安排到哪里去才好。”
陆夫人捊了捊衣袖,似掸去一些碍眼灰尘似的随口道:“就送到东侧的义庄罢。”
宋嬷嬷似乎愣了一下,觑到陆夫人脸色,便赶紧低下头应道:“是。”
……
宋嬷嬷亲自将二人领去义庄。
走出不远,便在园子里见到两个粗壮下仆抬着一个麻袋,麻袋里传出唔唔之声。
见到宋嬷嬷,那几人站定,为首一个拱手道:“姑母,这蹄子还不老实。”
嬷嬷哼了一声,一脸鄙夷地说道:“弄几只饿狠了的野猫子扔进袋子里去,花了那种狐媚子脸,看还老不老实……”
话音未落,麻袋里的东西死命挣扎起来,两个壮汉都没摁住,那袋子扑通一声落在地上,从袋口挣出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破碎的衣服上是数条深浅不一的带着血的鞭印,嘴里被塞得严严实实的,她恐慌满面地朝着宋嬷嬷摇头急摆,似有求饶之意。
宋嬷嬷冷声道:“哼,不识趣的东西,夫人好意留了你在二公子身边伺候,你却竟敢生出攀扯些别的心思,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现在说什么也晚啦,拿去人伢子随便卖到哪个妓馆吧。”
听到这话,那女子口不能言,只能嘶声挣扎,满目怨毒,死死地盯住宋嬷嬷。
粗壮男仆将那女子用力摁回去,袋口一锁,重新抬起便向前走。
沈南玉隐隐望见他们前去方向有几个紧挨在一起的破旧小园子,料想这个女子只怕出去之前还要再遭些折辱。
宋嬷嬷目送那些人远去,不待沈南玉发问,便阴恻恻地说道:“哼,瞧见没有,不听话便是这下场。要想活得畅意,主子让你跪,你就得趴严实了,主子让你哭,你就得嚎开了嗓子,主子要是盯上了你的皮肉,你就得由着人剜得痛快了……”
沈南玉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问道:“嬷嬷,这女子是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