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照胆亮银枪,寒光流溢,枪吟铮铮,吞吐三寸光豪。
本该叫做“黄金万两”这么一个可笑名字的少年黄灏,双手持枪,猛然扑向那位心神已然完全失守的山神娘娘,只此间,这方圆百里的岁月长河,忽然就如冻结一般凝滞不动,少年身形腾空,神情狠辣,眼眶通红,倘若再要细细看去,许是方才起身之前的用力一抹,太过匆忙,所以眼角处依然留着一行明显水渍。
也不知是被那山神娘娘吓到了,还是真的心有不忍。可能后者居多,所以少年才会露出这般神情。
山脚下,忽然出现两道身影,一个是乞丐模样的酒中仙,另一个,则是不知何时已经赶至此间的老秀才,一只手虚压下来,强行镇住此间岁月长河的流动,迫使已经下定决心做出选择的少年,不能真的杀了那位山神娘娘。
然后老秀才挥了挥手。
穆红妆身形忽然踉跄一下,稍稍一愣,就怒目看向那个貌似乞丐的老头儿,不由分说,一身气机滚滚翻涌,一步踏出,身形一闪而逝,只在原本站立之处传出砰然一声,下一瞬间,就已来到酒中仙面前,一拳递出,气焰滔天。
酒中仙哑然失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穆红妆一拳砸来。
但在距离酒中仙面孔尚且还有尺许的时候,这已竭尽全力的一拳,就砰然砸在一片无形之物上,掀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出去,巨大轰鸣,震耳欲聋。
酒中仙抬头看向身在半空中的老秀才,笑问道:
“这可是你的徒弟,如此不敬,也不管管?”
老秀才眼神冷漠。
“该打。”
酒中仙闻言一愣,下一刻,就突然察觉一阵疾风扑面而来,方才回头,就见一只硕大的拳头充斥在视野之内,刚要动作,却又身形凝滞了一瞬,就被这一拳结结实实印在脸上,身形倒飞出去,砰然坠地,一连翻滚十数圈,滚出百丈距离,这才终于强行挣脱了束缚,身形一翻,冲天而起,凌空蹈虚,与老秀才怒目相对,吹胡子瞪眼道:
“老东西,你什么意思?!挑事儿是不是,真当老子怕了你?”
一边说着,酒中仙一边撸起袖管,一副市井坊间流氓混混即将干架的模样。
老秀才嗤笑一声。
“老朽默许送你的一手好牌,却被你给玩成了这幅模样,不该打吗?”
酒中仙瞪眼臭骂道:
“什么这幅模样,老子玩儿成哪副模样了,我可告诉你啊,你他娘地最好跟我解释清楚,不然这事儿咱们没完,不把你这老东西骂出屎来,那都算你拉得干净!”
骂完这些,酒中仙又啐了口唾沫,一副说翻脸就翻脸的模样,嘴里嘀嘀咕咕,继续骂骂咧咧道:
“别以为自己是个大圣修为老子就会怕了你,区区大圣算个屁?别说老子修为只比你差几个小境界,便是差了几个大境界,老子一样能将你这龟儿子骂出屎来!不信你就去天权圣地打听打听,老子一路走到了今天,骂人这一块儿,就从来没输过!”
老秀才皱了皱眉,有些不喜这糟老头子的满嘴脏话,却也大概知晓,这位自称酒中仙的天权圣地第二位大圣,最早的时候,其实就是一个混迹在市井坊间的地痞流氓,只是后来因为一场机缘巧合,这才被天权圣地某位长老相中了修炼天赋,将其顺便带往天权圣地。
关键在于顺便二字。
所以那位天权长老,其实对于酒中仙没报什么太大希望,留下一部灵决古经之后,便就此当起放手掌柜,任其自己随意修行,不予理会。也正因此,后来的酒中仙,就因为性子的原因,当然也有眼界见识的原因,在天权圣地闹出了不少幺蛾子,虽然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修士,却又偏偏“名声大噪”,再后来,就恰好结识了当时只是麟子身份的天权圣地老圣主,真名周玉溪,并且哪怕时至今日,再次提起两人相遇的过程,也依然能够算得上一桩美谈。
皆因周玉溪此人生性便是谦逊内敛,不爱与人争强斗狠,而其当时随意闲逛游览山河的途中,却又不巧遇见了几个分外张扬的外门弟子,并不认得这位谦谦君子,还以为撞见了一个软柿子,就表现得格外嚣张跋扈,又恰巧被百无聊赖四处寻乐的酒中仙撞见此事,便挺身而出,与那几个外门弟子打了起来,反而周玉溪莫名其妙成了局外人。可当时的酒中仙毕竟方才入门没过多久,所以结果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只能抱着脑袋躺在地上骂骂咧咧,直到几个外门弟子打都打累了,也没能让酒中仙服软,这才各自留下一口唾沫,悻悻离去。
也是从那之后,酒中仙才跟周玉溪成为至交好友,并且之后的修行路上,也一直都是周玉溪顶替那位长老的职责,与酒中仙传道、授业、解惑,哪怕当时的酒中仙虽然天赋还行,可性子惫懒,不找边际,又错过了修行的最佳时期,也始终都是不厌其烦,想尽了各种方法一遍遍督促,这才有了如今这位大器晚成的酒中仙。
但也正是因为周玉溪的时时庇护,就导致酒中仙这种地痞流氓的性子留了下来,所以这老东西刚刚的那番骂娘,其实已经很给面子了,就连半成功力都不到,倘若真要让他拿出十成功力,只怕老天爷都能被他气得乌云滚滚,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