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杨确实是个老江湖,哪怕危急之时,依然冷静,并且心思足够缜密,不曾前者身后这帮山贼恶匪直奔城东,而是在这城里专门挑选一些七拐八绕的地方兜兜转转。
修士出行,有本事有能耐的,当然不太需要这些代步之物,像是那些出身来历深不可测的家伙,年纪轻轻就能掌握缩地成寸之类的秘法,虽然不会特别常用,毕竟诸如此类的秘法,对于体力消耗极其严重,倘若不是十分必要,一般见不到,可某些更加厉害的修士,就全然如同散步一般,一步迈出,几十里的遥远距离转瞬既至,或者手段更加高明一些的,还会咫尺天涯、方寸天地,甚至御风远游之类的秘法,哪怕相隔万里,也是一步之遥。
而这些没本事没能耐的,就往往需要这些代步之物了,尤其身为山贼恶匪,时常需要外出打家劫舍,总不能每次都要跑着去,跑着回,若是收获颇丰尚且还好,可若收获不能令人满意,就是实实在在地浪费时间和体力。
更何况这么些精壮好马,可是相当值钱的。
所以除去为首的那个光头独眼龙舍得弃马而追之外,其余众人,可不舍得随随便便弃之不要,就只能策马狂奔,要么鞭子,要么刀剑,一下又一下拍在胯下爱马的臀部,双腿死死夹紧了马腹,跟在耗子杨与独眼龙身后走街串巷,偶尔遇见一些狭窄逼仄的小巷,一大帮人不能同时进入,只能勒马止步,气得骂骂咧咧,刚刚有心想要放弃,就忽然瞧见被那邋遢老头儿改变姿势夹在腋下的小鬼,回过头来满脸讥讽地冲着他们比划中指,越发火冒三丈,便继续追了出去。
结果就是越落越远。
只能偶尔拿些无辜百姓的脑袋来泄愤。
每见于此,被耗子杨夹在腋下的黄灏总会气得两眼发红,只是不等少年破口大骂,就被耗子杨伸手捂住了嘴巴。
按照这位老江湖的说法,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黄灏气得咬牙切齿,一阵挣扎。
被迫无奈,耗子杨这才坦诚说道:
“这些人明明已经听见了之前的响动,明明已经瞧见了南城楼的大火,也明明已经知道城里出现了一帮强盗,偏不老老实实关紧大门,躲在屋里当个缩头乌龟,非得为了满足好奇心出门查看,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就是这么个理儿!”
闻言之后,少年心里依然觉得有些难受。
然后就被耗子杨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别回头,一旦让他们知道你的心里不忍于此,他们反而就会去杀更多人,逼得咱们必须停下来。”
说着,耗子杨再次纵身一跃,拐去另一个方向,继续说道:
“俺就与你实话实说,被这么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恶匪杀进城里,如果不能想办法将他们妥善解决,只会有更多无辜百姓死在他们的手里。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解决?”
黄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闷不吭声。
耗子杨无奈叹道:
“肯定得杀了,要么就是让他们放弃打家劫舍的想法。后者有些不切实际,人家也不会跟你讲道理,所以就只能想办法宰了这群王八蛋。可这城里除了咱们之外,哪儿还有什么狗屁修士?如果咱们现在停下来,被他们围住,妥妥地会被乱刀砍死。你信不信,一旦咱们两个死了之后,这城里的百姓,不说全部,十有八九都得跟在咱们屁股后头一起下黄泉。”
黄灏猛地抬头看他,不敢置信。
耗子杨抽空瞥了一眼身后的情况,眼见那些不肯弃马的恶匪,已经越落越远,想了想,便脚尖一点,再次转个方向,随后带着那个光头独眼龙兜了个圈子,从不远的地方与那些骑马恶匪“擦肩而过”,让他们不会落后太远,放弃追杀。
在此期间,耗子杨又咬破指尖,将胸口上那些灵光黯淡的灵纹重新补足。
做完了这些,耗子杨瞥一眼腋下的少年,见他眼神黯淡,眼眶通红,正在悄悄落泪,还以为是这少年依然怀有妇人之仁,便冷笑道:
“死几个自己找死的,和死一大帮无辜的,就这么难选?”
黄灏抽了抽鼻子,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这才嗓音沙哑地与耗子杨说起事情起因。
闻言之后,耗子杨这才知道,原来这帮山贼恶匪,竟是少年行侠仗义引来的,当即脸色一沉,心里骂了一句“又是一个自己找死的”,差点儿怒火攻心,将他丢给身后那个光头独眼龙,好在最后还是按捺下来,一言不发,沉着脸回头观望,瞧了瞧相互之间的距离,又瞧了瞧东城门方向,心里暗自估算片刻,便不再继续兜兜转转,身形落下之后,用力一踏,直接踩碎了一座高大建筑的屋脊,身形宛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直奔东城门而去。
光头独眼龙骂骂咧咧,不敢轻易凌空蹈虚,避免体力损耗要比对方更加严重,被人钻了空子,便继续踩着建筑屋顶以兔起鹘落之势紧追不放。
而其身后,那帮骑马恶匪则是眼见于此,立刻转去早已空旷无人的宽阔街道,这才终于能够放开了手脚策马狂奔,一路上喊打喊杀,吓得周遭店铺房屋里的无辜百姓,只能哆哆嗦嗦躲在窗下,手里还攥着菜刀瓢盆用来护身。
片刻之后,耗子杨身形落在东城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