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泥腿子那双法眼的,竟然只有寥寥三四道菜。
让人生厌。
所以云泽便主动让了位置给千面郎君,转而将柳瀅抱在怀里,坐在另一边。
秦九州喝了口酒,搁下酒杯之后,忽然打了个响指。
千面郎君肩上灵光朦胧的“重于山”三个复文符字,立刻消失不见,也让千面郎君的千钧压力骤然一轻,但她尚且来不及觉得惊喜,就立刻察觉到那三个字其实并非真正消失,而是从体表来到体内,稳稳当当压在她的气府之上,并且不再只是三个字,就连秦九州之前已经收回的那个“泰”字,也已经重新回到了复文之中,万钧重担,甚至将她气府中的元炁压得动弹不得。
千面郎君一阵垂头丧气。
但她也很快就重新抖擞精神,伸手抓了一双筷子,趴在桌面上一顿胡吃海塞。
少女鹿鸣满脸鄙夷之色。
“饿死鬼投胎,一看就没吃过好东西...”
自从知晓千面郎君是人非鬼之后,鹿鸣就重新胆子大了起来,至于千面郎君的修士身份...区区三四个字就能将她压得动弹不得,还能被吓得昏死过去,就是说破大天,也肯定没有多少能耐。
鹿鸣不再理会那个下筷如飞的千面郎君,转而眼睛滴溜溜一转,就盯住了秦九州跟前的那坛洮儿酒。
洮儿酒嘛,鹿鸣以前还在洮儿镇的时候就曾偷偷摸摸喝过几次,虽然看着跟个清水鼻涕似得,但入口之中却是酸酸甜甜伴着某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相当不错,尤其一旦喝得多了一些,还会晕晕乎乎,趁着这个时候跑去睡觉,脑袋里面一团浆糊,就会感觉像是坐船一样,摇摇晃晃,晃晃摇摇,很快就能睡得十分安稳,感觉极好。
少女偷偷摸摸咽了口口水,想要伸手去拿那坛洮儿酒。
却被秦九州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想喝酒?”
秦九州伸手指了指云泽跟前的白瓷酒壶。
“喝那个。”
鹿鸣立刻翻了个白眼,她又不傻,那白瓷酒壶里的酒,光是闻一闻味道就知道不会特别好喝,肯定比不了这坛洮儿酒。
只是秦九州不肯,鹿鸣也就只能作罢,毕竟这家伙刚刚才亲手杀了一个扮成他那模样的怪老头儿,而且手段古怪,就只是动了动手指,就有那——么大一片白光涌了过去,等到白光散去,那怪老头儿也就没了踪影,很显然是被打成灰了,若是自己还要坚持想喝洮儿酒,惹了这位读书人不开心,或许根本不必动一动手指,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对于这件事,鹿鸣心里拎得清。
所以只能无聊趴在桌子上。
两个时辰,肚皮都已经吃得快要炸开了,现在根本吃不下去任何东西。
然后抬眼看向坐在对过的那个年轻人,以及在他怀里那个又瘦又黑的小姑娘。其实自从开始练拳以后,无论是柳瀅的枯瘦身材,还是黝黑的肤色,都已经日渐变好,只可惜时日尚短,没有谁能一口吃成大胖子,所以比起相对而言还算细皮嫩肉的鹿鸣来说,现在的柳瀅,确实又瘦又黑。
但这又瘦又黑的小姑娘,却显然要比那个细皮嫩肉的更加讨喜,虽然不太喜欢云泽喝过那种烧口烈酒之后的满身酒气,但客栈也并非只有一种酒,便如眼前这壶柿子酒,喝过之后身上的味道就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所以小姑娘便乖乖帮忙倒酒,甚至还会端着酒杯送到云泽嘴边,并且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会将酒水洒出,弄脏了云泽的衣裳。
比起对面那个一件新衣裳方才穿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已经满是土灰的少女,截然不同。
尤其鹿鸣偶尔露出的阴冷眼神,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半壶酒后。
一直维持着景博文模样的千面郎君,终于搁下筷子,吃得心满意足,临到末了,还毫无形象可言地打了个“气息悠长”的饱嗝。
云泽放下酒杯,看向旁边这位“景博文”。
“先把脸换了,你这样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闻言之后,千面郎君立刻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拒绝,就只抬手一抹,原本与景博文如出一辙的模样,就立刻变成了一个样貌不差的女子模样,且不说这幅模样是否就是千面郎君的真容,仅只这种手段,就已经称得上匪夷所思。
便连秦九州也是眼神惊愕,但复文所书“重于泰山”四个字,依然稳稳当当压在千面郎君的气府上方,没有丝毫不妥。
所以方才那个抬手一抹的动作,只是用来掩人耳目?
秦九州深深看了千面郎君一眼。
经过一番交谈之后,终于可以确定,千面郎君的易容之术与遁法,确实都是一脉单传的本事,但也并非家学,而是一个就连秦九州都从未听说的门派,单名一个“奇”字,唤作奇门。如那千面郎君所言,门派当中,其实也就只有两人而已,一个便是眼前之人,另一个则是她的师父,也是之前做出了那桩惊天丑事的千面郎君,三年前就已经因为年事已高的缘故,退隐江湖,如今具体身在何处,又是否还在人间,便连身为弟子的眼前之人也并不知晓。
除此之外,便是这场姚家借机谋划的请君入瓮之局,其实还是这位千面郎君继承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