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北中学府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没有见到席秋阳,确实是让云泽有些意外,随便找了个地方安置好尚且有些虚弱的鸦儿姑娘之后,便转而去了不远处青雨棠几人那边问了一嘴,方才知晓,原来前不久的时候,席秋阳就忽然不发一言,踏空而去,最初的时候青雨棠几人还在担心是不是云泽与鸦儿姑娘遇见了什么麻烦,这才需要席秋阳亲自出面,如今见到两人安然归来,虽然鸦儿姑娘确是一副虚弱的模样,但肯定事情已经得到解决,就有些想不明白席秋阳此番下山的目的所在。
云泽眉关紧蹙,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目光扫视周遭,如今已经算是通过考核所以还能留在此间的,也就只有一百六七罢了,距离早先所说的整整两百人,尚且差了三四十个。
眼看天色渐亮。
想也知今年能够顺利进入北中学府的,肯定不足两百人。
对于这件事,云泽当然不太上心,只要自己能够顺利留在此间即可,便与青雨棠几人说过一声之后,就任凭早先便与几人一道回来的小狐狸跳上肩膀,转而去到一旁,找了个相对而言还算空旷的地方,继续修炼混元桩功。
一个时辰过后,席秋阳方才在山门处重新出现,比起先前略有不同的,则是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一人,是个皮肤黝黑貌不惊人的年轻男子,背上背了一把金色竹竿一样的铁鞭,三尺来长,神华内敛,更像一把不伦不类的飞剑。
云泽神色微微一动。
鸦儿姑娘也自从何伟年轻男子出现之后,视线就一直都在此人身上。
走过山门之后,席秋阳停下脚步,与那年轻男子叮嘱几句,后者连连点头,已经在尉迟夫人了解到眼前这位看似只有炼虚合道大能境的年轻修士,其实就是只有炼虚合道大能境,但一身杀力之大,哪怕尉迟夫人,也不敢妄自断言能在生死之战中稳妥胜出。
真名便是唐醴的年轻男子,满脸赔笑。
十多年流浪生活,混迹在大街小巷,唐醴早已熟知人情冷暖,并且最知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从来不会介意自己有没有面子,有没有尊严,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该赔笑的时候就赔笑,无论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想法,至少面子功夫不会让人挑出半点儿毛病。足足十多年时间都是混迹在最底层的可怜野狗,唐醴对于这些,当然早就熟稔于心。
更何况此间还是面对席秋阳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二,对其卑躬屈膝赔笑脸,不算丢人。
唐醴心安理得,对于席秋阳口中只说一遍的叮嘱,连连点头,表示已经全部记在心里,临到末了又主动重复了一遍,无外乎守规矩、勤修行之类的琐碎之事,当然席秋阳之所以主动叮嘱,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尉迟夫人根本没有说过这些,而他早先又是难得冲动了一回,开口帮着尉迟夫人说了句话,也便唐醴能够留在北中学府,并且得到这个四年学员的身份,就与他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因果关系,如若唐醴真的在这北中学府闹了什么幺蛾子出来,虽然关系不大,可姜家那边,终归是不太好交代。
所以唐醴主动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嘱咐之后,席秋阳才终于略感放心。
好歹是个混迹底层多年的老油子,见过太多人和事,所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总能心里有数,就算真的闹出什么幺蛾子,也往往不会特别麻烦。
送走了席秋阳之后,唐醴视线一扫,很快就找见了云泽,立刻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拱手问道:
“云小兄弟,可还认得在下?”
云泽眉头一皱,收起混元桩功,目光上下审视站在面前的黝黑男子,当然已经猜到此人的具体身份,只是有些好奇,这人究竟是通过什么法子,才能让自己的伪装浑然天成,竟是看不出半点儿破绽。
席秋阳以心声传递之法,简明扼要与云泽说了唐醴的来历。
闻言之后,云泽面露意外之色,没曾想眼前这位剑修土夫子,竟然还是尉迟夫人的又一位弟子。
随后略作深思,便大抵明白过来,该是卫洺的百年闭关之间,尉迟夫人待得无聊了,就偷偷摸摸跑出去随意走走,恰好撞见了南城北域的唐家正在经受灭顶之灾,方才出手救下了唐醴,并且随之收入门下,成为尉迟夫人门下继卫洺之后的又一位弟子,只是后来因为卫洺即将破关而出,尉迟夫人就只能暂且丢下唐醴不管不问,时至今年,卫洺真正出关,并且亲手报了曾经的血海深仇之后,那位大圣之下真无敌的尉迟夫人这才终于记起,原来自己还有第二个弟子。
而如此说来,是不是还有第三个?甚至第四个、第五个?
云泽扯了扯嘴角,觉得倒是不无可能。
唯一有些奇怪的,便是无论卫洺也或唐醴,都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在身,难不成是尉迟夫人的独特喜好,就是喜欢帮人、报仇雪恨?
倘若当真如此,那还真是有够特殊的。
云泽重新审视面前男子,后者就在这里站着,哪怕云泽已经走神许久,也始终没有半点儿着急,甚至就连面上笑意都不曾有过半点儿变化,俨然是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面子尊严之类的,更是早就弃之不要,至少仅在表面看来,该是如此。
云泽双眼虚眯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