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洞明圣地,云泽的印象其实很少,记得最为清楚的,也就只有当初忽然遭遇到千林古界崩塌时,见过的那位比起其他几位圣地圣主着实有些不同的老秀才,非但没有身为一方圣主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反而像是卑微到了泥土里,并且对于开阳圣主张翼鸣当时的诸多调侃,也只是选择充耳不闻,退步忍让,才会让云泽记忆颇深。
秀才二字,乃言:才之秀者。
但在古老时期皇朝盛行之时,秀才二字,说的就不仅仅只是才之秀者,更是举士名目,方才大为盛行。只是时至今日,秀才二字,再被说起的次数就已经很少了,毕竟皇朝没落,家族门派盛行,举世之间都找不出一座任何皇朝耸立世间,自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文武百官,而如同古老时期皇朝盛行之时那般,命公卿、诸州,每年各举荐“秀才”一名之事,更是直接消失不见。
其实家族也好,门派也罢,如今也是辖地万里,坐拥无限江山,比起古老时期的王朝皇朝而言,区别并非很多。然而区别并非很多,却也不是没有区别,毕竟家族门派终归也是家族门派,而不是王朝皇朝,尤其统辖有一片领地的家族世家,在很大层面上其实是可以说作一言堂的,而外姓人则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插足其中。相较之下,统辖有一片领地的门派圣地,就反而更加贴近于王朝皇朝的统治结构,但在王朝皇朝之中,尚且还有文武百官之分,可在门派圣地之中,就只有长老太上之说。
前者文武两重,后者重武轻文。
但归根结底也仍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云泽沿着那条包围了整座古代妖城的血河,一路飞驰,向着东北方向赶去。
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
而今方才入春不久,天亮的时间就依然很晚,云泽身形穿梭在一片青松老柏之间,以极快的速度翻越一座又一座高山,途中根本不会因为任何一件事停下来,再加上不计体力损耗代价,速度就极快,短短几个时辰的赶路之后,到天色大亮之时,就已经逐渐离开了那座古代妖城的附近,身形彻底消失在群山野地之间。
然而想要真正去往洞明圣地,还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再加上秦川百万山山路难走,并且并非每一座山都有山路,就在很多时候,云泽途径之处,都是不见人烟的荒凉地带,古木参天,野草茂盛,藤蔓错落,荆棘遍布,就还需要亲自动手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出来才能容许通过。只是云泽如今毕竟是在逃命,也就断然不会傻到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用来被人发现,便只得借由层层密密的古树枝杈与垂挂下来的许多藤蔓,如同猿猴一般在这些荒凉野地之间直接横空而过,偶然也会惊动一些飞鸟虫蛇也栖息在此的野兽,响起一阵鸟鸣兽吼之声,但云泽却也不曾多加理会,最多只在偶尔见到一些从没见过的奇异生物之后,才会略微驻足多看两眼,却也会很快就立刻动身离开,以免被那已经亲自出手的火氏老妪察觉到自己的动向,就难免会落到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于此同时,西边。
火氏老妪脚下踩着脖颈已经被彻底扭断了的公山忌,咬牙切齿,眼神阴狠盯着面前一路追来的云温章几人。
而其身后,则是站着因为半路相遇,就被火氏老妪直接带在身边,面有不忍之色的火氏麟子,对于火氏老妪的一番作为有些看不下去,却无奈于不敢多说,便只得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将目光挪开,不再多看。
因为修为境界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距,火氏老妪的速度,要比云温章几人快了不少,就哪怕落后一步的云温章与席秋阳、徐老道,赶得及阻止了火氏老妪对乌瑶夫人的出手,却也没能赶得上救下公山忌。倒是可怜了这位半人半狼的佝偻老人,因为无论火氏老妪如何逼问,也不肯说出云泽的去向下落,就被火氏老妪直接拧断了脖颈,并且险些就要将整个脑袋都彻底拧下来,只剩很少一点皮肉依然连接着头颅与身体。
伤口之中,鲜血汩汩。
火氏老妪目光阴森,接连扫过面前几人,最终目光落在那只趴在乌瑶夫人怀中依然昏死不醒的青丘狐身上,又转而看了一眼云温章。碍于那位身为度朔山鬼门守门人的云老爷子,火氏老妪就哪怕知晓眼前这只看似只是寻常凡兽的小狐狸,便是当年侥幸逃得一命的无垢道体青丘狐,也不敢随意动手,毕竟火氏老妪虽然身为一方大圣,却也只是大圣之中相当垫底的存在,尤其比不了那些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年,一旦入世,绝世之名就会立刻换人的鬼门守门人。
深知于此的火氏老妪,眯起双眼,眸中寒光闪烁,许久之后,方才终于“赫赫”冷笑一声,手中拐杖微微抬起,随后脸色一沉,直接将拐杖刺在佝偻老人公山忌的尸体上。
血雾爆散,腥气刺鼻。
云温章几人脸色当即一沉。
可火氏老妪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尚且还不足以泄愤的小事一般,目光看向云温章,面露笑意,满脸的皱纹都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眼神可怕。
“一个走了西方妖道路数的野修罢了,虽然是个讲义气的,却又太讲义气,就导致自己一生上下,都是命途多舛,着实可怜,而且如今也就只是方才与那云温书留在世上的孽子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