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相较于貌美妇人的躲过一劫,躺在床铺上的顾绯衣如今状况就显然有些凄惨,不仅仅是淋了一场阴雨,而且还在路上遭遇了雨势越来越大的情况,就导致了侵入体内的惨淡恶气十分浓重。顾绯衣的气府气象,乃是雾海云烟浩渺,而以天光射穿,直径辽阔六百里,在席秋阳先前为其镇压体内惨淡恶气之时,已经暴露无遗。却在如今再看,其气府之中原本可谓云蒸霞蔚的祥瑞气象,已经变得天光黯淡,铅云流转,更交织有颜色乌黑的惨淡恶气不断穿梭出没,回荡着隐隐约约回荡着凄厉鬼哭之声。
而在气府最深处,则是三头龙尸横陈,龙首尽断,龙血流淌,鬼气森森,死气沉沉。
异象都被直接斩去,就哪怕席秋阳手段着实非凡,也已经无力回天。
而异象被斩的后果又如何,就绝非此间几人可以知晓。
毕竟从古至今,都不曾有过异象被斩的事情发生。尤其这所谓的异象,其诞生真相与本质本源又究竟是什么,都至今也没有一个足够让全天下人都能信服的说法。建立在此之上,就哪怕见多识广的席秋阳与老道人,也着实无法。
简单说明了情况之后,席秋阳转而望向哪怕早就已经彻底昏死过去,却也依然还在瑟瑟发抖的顾绯衣,有些愁眉不展。
“阴雨之中恶气太重,神识受限,延展不出。若非如此...”
老道人长吁一声,上前两步来到床前,伸出两根手指并拢起来,以一身雄厚元炁贯通指尖,显现出玉质灵光,轻轻按在顾绯衣眉心之处。其面上神情凝重,许久之后才终于在笼罩着顾绯衣眉心灵台之处的惨淡恶气之间,强行开辟出一条通路,再以神识探入其中。
如此便是寻常可见的窥探之法,只是若在往日,就根本不必这般大费周章,是直接以神识探入其中即可。但如此厚重的恶气已经侵入体内,就不只是针对气府异象,更将其灵台未建、混沌不分之处,生于灵魄本源之中的一缕神识也围困起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显然是要彻底断绝其性命。
而在老道人神识探入其中之时,也能分明见到,在那片混沌不分之处,顾绯衣源自灵魄本源之中的一缕神识,正手持那杆席秋阳未曾在气府中见到的十字重槊,以其中凶煞凛凛的可怖气机绞杀恶气,艰难固守方寸之地。
小小一个朦胧剔透的人儿,英武不屈。
以旁边而见其中景象的老道人,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只能退了回去。
毕竟顾绯衣如今方才只有十二桥境,而未曾筑建灵台,眉心神识所居之处,就依然还是一片灰蒙蒙,如同天地未开般的混沌景象,甚至就连那一缕源自灵魄本源的一缕神识,也尚未完全凝练成形,看起来就是小小一个,如雾朦胧,如玉剔透,虚虚实实亦真亦假的奇妙模样。可即便如此,老道人也依然能够看得出来,顾绯衣这一缕神识虽然是在仰仗那看不出真实来历的十字重槊,以其中蕴生而出的凶煞气机在不断绞杀逐渐围笼上去的恶气,暂无性命之忧,但那十字重槊之中蕴生的凶煞气机却也绝非寻常,对于顾绯衣这一缕源自灵魄本源的神识也会造成极大压力,就必然会有一天坚持不下去。
甚至只需稍有倦怠,就会被那些如同群狼环伺一般的恶气,一齐铺上,将其这一缕本愿神识灭杀得干干净净,分毫不留。
人力有时穷。
或许三五天,也或三五年。
可终有一天,顾绯衣的这一缕本源神识会坚持不住,届时,就哪怕还有那杆凶煞气机格外强大的十字重槊庇护在其左右,也会就此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老道人能够在无数神识之中开辟出一条路来,却也只是做到了勉强驱逐罢了,而完全不能将其灭杀。
较之那不知来历的十字重槊远远不如。
甚至就连席秋阳尝试了如此之久,也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灭杀其中哪怕只是一缕细如发丝的恶气。
恶气根源的恐怖,难以想象,甚至会让席秋阳的神识也受困于屋内,而无法延展到雨水所及之处。而这也是席秋阳在终于察觉到这场阴雨之中潜藏着许多惨淡恶气时,就立刻让老道人去到屋檐下将云泽与罗元明叫回来的原因所在。只是当时老道人还没能来得及出门,云泽与罗元明两人就已经回到了屋里,才终于让席秋阳松了一口气。
可对于早先时候受命外出采买陈年干艾的顾绯衣,与不知去向的景博文,席秋阳就无计可施,只能暗自祈祷他二人能够在察觉到雨水诡异之后,能立刻找到地方避一避这场来意不善的阴雨,而不是冒雨返回,遭遇不测。
景博文是个聪明人。
但顾绯衣...
席秋阳大致能够猜出她为何一定要冒雨返回。
毕竟之前的雨势太小,可铅云却又太厚,而方才险死还生的云泽也一直都在等着那些陈年干艾回阳补气...
席秋阳觉得有些愧对顾绯衣。
且不论这位总是喜欢直来直去的开阳麟女究竟是因何外出,又因何才会冒雨返回,就只是其身为开阳麟女的身份,都让席秋阳万万不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只是云泽心中的愧疚,却是要比席秋阳更甚许多。
顾绯衣定要冒雨返回的理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