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却让几个实习生重重地打了个寒颤,
邢辞已经发话了,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肖希的头皮一阵又一阵地发麻,
拜良好的视力所赐,她甚至能够看清在那个散发着恶臭、蒙着白布的庞大尸体下不断渗透出的脓水,
不管是地上,还是盖尸的白布之上,都是大片大片被浸透出的黄褐色的液体,
任谁也不会将一个花季年华的少女与不远处那一大坨庞然大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的腐败烂肉联想在一起。
即便在车上再同情那个小姑娘,但是此时的他们也只是一群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第一次出现场的实习生们。
早前的市局里的兴奋和在车上压抑的心情在此刻早已经被无形蔓延开的惊惧所取代。
彻骨的凉意在四肢百骸游走,仿佛连骨头缝里都渗出了阴冷的气息。
那具泡得发烂发肿的尸体,在他们眼里,不亚于洪水猛兽的存在。
等靠近了尸体,那股恶臭简直要把人熏晕过去,
先前已经吐过,现在的胃里翻江倒海,什么也吐不出来了,也只能呕出一点儿酸水。
法医看着几个新面孔,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两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啧”了一声,
“哎呀,你们队长还是那么没有人情味,怎么能让娇滴滴的小姑娘过来呢?”
肖希和另外一个姑娘眼睛一亮,以为他这么说,这是不用她们抬尸的意思了。
下一秒,手里就被法医同志塞了一个厚厚的口罩,
护目镜下,法医同志的眼神真诚又诚恳,
“来,戴着它们抬,会轻松一点。”
肖希:“……”
法医看着这些新鲜出炉,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子们,生出了怜悯之心,
“哎,这刑迟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让女孩子做这种事情呢?姑娘们放心,我这就替你们去教训他!!!”
看似体贴的话语,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飞速离开现场的动作,
实习生们:“……”
说真的,如果你跑得再慢一点,说不定他们就相信了。
法医跑路跑到一半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道:
“抬的时候一定,一定要记得轻点儿啊,千万要小心,不然……”
法医的话语略有停顿,再次开口时眼里多了几分沉重的意味,
“你们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戴着口罩与眼罩,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他们却能读懂了此时法医的眼里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也许他想说的,不是这句“你们知道的”,而是“一路好走。”,
实习生们的心里沉甸甸的,他们知道,
要是这玩意儿要是没抬好,炸了,那片人间炼狱,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刑辞幽深的目光越过了迟迟不敢动弹的实习生们,也没催促他们。
年轻队长的视线落在了那具白布之下的庞大的尸体上,
漂亮的眸子与纤长的睫毛构成旖旎弧线,仿若水墨落下,在丹青晕染出的几缕墨迹。
“哎,现在的学生啊,一点点压力就受不了,想着用死去逃避。”
说这话的是一个年纪大了的老刑警,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到了邢辞的身边,出声感叹道:
“自己倒是干干脆脆的,一了百了,也不想着,家里的母亲怎么办,真是不孝顺。”
邢辞的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
“是吗?我并不这样认为。她的身份,首先是独立的自己,然后才是他人的女儿。”
是他旁边这位新来的顾问。
刑队长听到这句话,落在伊瑜颜身上的目光发生了些许变化,
他想看看他们这位新来的苏顾问,能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不是人人都有面对死的勇气,毅然决然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恐怕是这个孩子对这个无力的命运最后的抗争了。
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她只是撑不下去了而已。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伊瑜颜能理解,但是并不赞成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也许等到她长大了,成熟了,在面对现在的情形时,可以一笑置之,泰然处之。
可是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小孩,母亲的病态般的期望如同,沉重地压在她尚还稚嫩的肩头。
成年人或许无法与它抗争,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她再也长不大了,永远地留下了十七岁。
她将永远年轻,永远青春,像春日的晚霞,夏日的绿荫,绚烂又夺目,活在每个人的回忆里。
伊瑜颜能站在孩子的角度替她思考,但是不代表着其他人能,
所站的立场不同,思考的角度与方向自然就不同,
那个民警有着这个年纪的长辈惯有的通病,认为子女就是为人父母的所有物,
给他们吃给他们穿,满足他们的衣食住行,他们就得服从自己安排,
像是道路上随处可见的观赏植物,人类给予它们生命,施以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