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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药人(1 / 2)

大抵世人出生时,便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从玉颜有记忆起,她便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只是她始终不解,为何同为父亲的女儿,玉如心一出生便受尽了宠爱,风风光光地做着这玉府里唯一的大小姐,而她便动辄被打被骂,每日里还要喝下一碗碗刺鼻的汤药。

“因为姐姐是嫡出的么?”她曾这般问自己的阿娘。

论理,她当称她为,姨娘。因着她的阿娘只是玉步临的小妾。

可她从未怪过自己的阿娘,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阿娘的日子并不好过,饶是不好过,也尽力善待着幼小的她。

玉步临对阿娘不管不问,府中的夫人亦让她母女受尽屈辱。

她曾听下人议论,说她的由来不过一场醉酒误事,而玉步临自诩君子,却认定了是她的阿娘勾引了他,故而厌恶极了她们。

夫人亦是如此。

可无论夫人如何折磨她,都没有下过死手。

她曾一度以为是其不敢闹出人命,直到她五岁那年,她被玉步临院里的下人拖走。

她至今都记得,也是在这石室里头,她被塞入了盛满药液的瓦缸里,从前喝过的刺鼻的药此后更是加大了剂量,她若不喝,玉步临便命人掰开她的嘴,强行灌进去。

一旦她反抗,等待她的便是各种不知名的药液,那是玉步临亲自调制的毒,毒发时有如钻心剜骨。

后来她便学乖了,乖乖忍受这一切,也就不用再被打骂,每日甚至能被放出石室一两个时辰。

但玉步临从不让她与阿娘见面。府里只有一位有些年纪的下人,心疼她年幼,还会同她聊聊天,或寻些话本给她。

然而他在外院走动,并不知晓玉步临近身的事,故而不能,也没办法帮助她。

她只听闻,玉步临给了阿娘一处院子,于是她明白,只要她不生事,阿娘就能过得好些。

所以她也从不曾对那位下人说些什么。

下人姓王,心善,但不识字,并不知晓自个儿带来的书里头,有些并非话本,而是些武学之书。

也许是经年的药理疏通了她的经脉,她自学起来也不觉得吃力。

虽然常年服下的非药即毒,发作时也疼痛难忍,但只要想到她与阿娘至少有一人过得是好的,她便咬咬牙忍了下来。

直至……

“阿楚,你知道吗,那是一个雪夜。”玉颜的眸中忽然溢出些水光,而她的唇亦有些颤抖。

“阿娘受了大夫人一顿毒打,高烧不退,差点死在那个雪夜。”

那年她还未满十岁,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哭着喊着求玉步临让自己去看一眼阿娘,然而玉步临只是冷冷地,将又一碗苦得呛人的药汁端在了她的面前。

“好在阿娘最后没事。是王叔偷偷买了药,想法子送了过去。”玉颜陷入回忆中,那是一段煎熬的回忆,她看着元楚,眼底分明有恨,“但是阿楚,从那过后我就明白了,玉步临压根不关心我阿娘的死活,即便我一直这样任他宰割,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我阿娘也不会有善终。”

她的声音愈来愈高,却因着沙哑,而显得有些撕心裂肺。

元楚的心一坠。

她忽然便明白,彼时的凄冷寒夜里,她梦魇惊醒泪流满面之时,何以阿颜看她的目光会带着怜惜。

那夜的烛火却比这石室中亮堂许多。

那人冷声对她道——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元楚轻轻抱住了玉颜。

后者的身子微微一颤。

温热与冰冷相遇,遍体鳞伤的女子渐渐收了戾气。

“那么阿颜,你可知晓,玉步临为何如此对你?”元楚放开了玉颜,拭去了她已润湿眼角的泪。

玉步临对待她,着实不像一个父亲所为,若说是因厌弃她才如此折磨,大可给个痛快,如此日复一日地以药毒养着一个年幼的孩童,反像是在试验着什么……

“噼啪”一声,烛台的火苗炸开。

元楚下意识便瞧向了那火。

恰瞅见正于那烛台边站着的宋白。

他站在烛台的阴影之中,本就着了玄色衣裳,如此看去倒显出几分寂寥来。

玉颜动了动,铁链摇晃之声响起,元楚亦转回了头。

“因为……”玉颜的凤眸对上元楚的墨瞳,羽睫微微有些颤动,“我是药人。”

“他要炼出我这样的一个药人。”

“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个现成的器皿,身上流着玉家的血,反倒是耐得住那些鲜为人知的药与毒。”

“阿楚,你知道什么是药人吗?”

玉颜的目光满是寒意,说不清几分愤恨,或几分悲哀。

元楚蹙了蹙眉,正要开口,那边的宋白却出了声:“以百毒淬,再以奇药解,如此反复,常年浸药浴,以炼药人。”

玉颜抬眸,瞥了一眼宋白。

“什么?”元楚下意识便反问。

想来应是什么秘辛,她读的古籍卷宗不少,却从未听过“药人”一说。

“孩童年幼,的确是吸收药性的好时候,但即便如此,也要或以刀割或以鞭笞,弄出一身伤痕来再浸药。”宋白看向元楚,接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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