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很多事情当年不过是他想当然。
楚瑜当时对自己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情感呢,他也是花了很久才想明白四喜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楚瑜恨他吗,无疑是恨的。他在宫里因为兰妃而受尽欺凌,同样是皇子,楚珞却有千般宠爱,而他却是无尽的辱骂和冷眼。
楚衡如今贵为天子都尚且有人敢在他背后出言不逊,又何况当年的陛下了。
他只怪楚瑜对自己爱意不纯参杂利用,可毕竟自己的身份生来特殊,他和楚珞之间从来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可在那时楚瑜的眼里,他哪里又能顾及那么多。
对一个快饿死的乞丐来说,他怎么又能问对方。一个馒头又不贵,你干嘛不光明正大地拿钱买,而要去偷呢?
可自己不光这么可笑地问了,还怪他既然偷了怎么又不好好爱护,怎么能在被□□打脚踢时弄脏了那个馒头,甚至在他小心翼翼将怀里被弄脏的馒头拿出来吃掉的时候,还鄙夷他连沾了泥土的馒头都吃。
没有骨气。
为什么不能心甘情愿饿死呢?要是他的话,宁愿饿死都不会吃的。
萧骋嗤笑一声,他真是自以为是到了极点,陛下不愿意再来见他也是理所应当,像他这样的人,连梦里都没有资格再同陛下道歉。
“侯爷,夜深了。”四喜出声提醒道。
萧骋看着兰殿外那株一样茂盛的玉兰树,说:“四喜,你说等衡儿长大了,我再去见陛下,陛下他会愿意见我吗?”
四喜听他这样的语气,便知道他这里的“陛下”指的是谁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说起来奴婢伺候陛下这些年,陛下真话假话都说了许多,可若是利用和真心哪个居多,陛下他自己或许都理不清了。”
“当年奴婢为陛下不平,说了许多陛下恨侯爷的话,可这么多年过去,奴婢却觉得当年说得不太对。侯爷已经是这世上待陛下最好的人了……陛下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只是可惜……”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在喉咙里只化作了一句:“命运弄人。”
萧骋听他这番话,却比听他说楚瑜恨他要更痛,他猛地转过头压下眼里的泪意,哑声说:“哈……现在也只有你能和我聊聊他了……不,他是该恨我的,当时我对他实在太坏了…...
…我其实对他半点都不好……”
但哪怕他这么坏,却不过仗着楚瑜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没被父亲母亲兄长姐妹疼爱过,竟毫不费力占了这个最好的位置。是啊,可即使他占了这样大的一个便宜却还是吝啬得很,连这点并不怎么样拿得出手的爱意,都不愿完全毫无保留地给他,总喜欢反反复复地折腾他,不喜欢看他笑,反倒看他哭才开心。
四喜说错了,他对陛下,其实半点都不好。
元衡十八年,衡帝第一个皇子出世,再有昭阳侯于北疆大胜归来,恰逢双喜临门,皇宫中大摆宴席三天,大赦天下。
楚衡问他想要什么封赏,原本他以为萧骋又会像之前一样说不需要。可没想到他却说他想改姓,随便姓个什么也好总之不姓萧了,语气也是极其慎重,似乎思索了许久一般。
楚衡听他这么说不免想到前些日子和宋朝因为他父母的事情闹的矛盾,那时宋朝赌气之下说了句萧骋不配做萧家人,还要和他一刀两断。
他这么问,可萧骋却沉默着点了点头,只语气认真地说:“他说得倒是没错,不过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楚衡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那便赐国姓如何?”
赐国姓便能葬入皇陵了。
皇陵。
萧骋意识到这一点,一时间竟然有些惶恐,这个诱惑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可……终于他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他连自己的梦都不愿入,一定是不愿意见到自己。
他这样做,反倒会让那个人生气。
檐下宫灯光华流转,夜空绽开火树银花,明月当空,乐师的丝竹声交织着浓郁酒香,觥筹交错中,舞女的裙裾在月色和酒光中飞舞。
萧骋拎着酒壶,跌跌撞撞往御花园里走去,渐渐远离了那热闹的丝竹和谈笑声,不知被什么绊倒了他跌坐在地,可手中的酒壶却牢牢抱在手里,有路过的宫人要来扶他,可他却将人推开了。
他望着前方笼罩在月光下的亭子,晃了晃脑袋,朦胧中似乎看到有一个明黄的身影在那长椅上坐着,乌黑长发如瀑,月色下美好得让人心颤。
萧骋心中看了那身影便觉得开心,他站起来朝着亭子那里踉跄着走了两步,可没走两步又重重摔在了台阶上,他费力地仰起头,见那人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立马爬起来,似乎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可真到了那人面前,他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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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都不对。
“你不说话我可走了。”
萧骋立刻着急道:“别走,别走,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他把这些年藏在心里的话全都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最后才暗示一般道:“衡儿长大了,他不需要我了。”
那个人似乎没听懂他的暗示,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