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国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碾碎的烟叶和孩子的作业本纸。他掏出一张纸条,捏了一小抓烟叶撒上面,然后卷起来,用嘴巴舔了舔纸边封口。把旱烟棒塞到嘴里,去掏火柴,‘嚓嚓’一连划了几根,都没有一个着火的,气得想摔火柴,忍了忍又装回兜里,晒干了还能用。
苏婉暗暗松了口气,她闻不得烟味。这下可不用抽了。
薛国立一脸烦躁,把烟插到耳朵上,叹了口气,“这一年又白忙活了。”
冰雹大,下得时间又长,根本不用出去看就知庄稼被打秃了。辛辛苦苦劳累一年,就这么一下子没了,谁能不气,哭出来都没人笑话。
“年景这般,也没办法。”陆焱想不出更好的安慰词,人跟天斗哪能斗得过。他此刻分神算计着家里,若也遭了灾,葵花怕是不顶用了,甜菜长地上砸不到,不过减产肯定的。
“这特么的已经是第三年了!”薛国立比出三个手指,颤抖个不停。“要没这个加工厂,就等着喝西北风了。还是你们那边好,旱涝都有收成。”
陆焱知他不过抱怨,轻描淡写道,“也就是稳定,存不下钱。”言外之意比不得你们。
薛国立正要开口,外面忽然闹哄哄地,又哭又叫,紧接着就有人剧烈地拍大门,“老薛,老薛,出事了!咱村的桥塌了,王家小子连人带车掉长生河了!”
薛国立浑身一震,低咒一声,“卧槽,又一个!”顾不得大雨,拿了一捆绳子急匆匆往外走。
人命关天,苏婉两个见了不可能不管,“我们和你一起。”
有人帮忙是好事,薛国立自然求之不得,不过他考虑到雨这么大,女人体力有限,“先把你媳妇送回正屋。我家小子这两天生病,媳妇忙着照看怕是顾不上你,喝水啥的自己倒,不用客气。”
陆焱看了眼苏婉,见她坚持,“她是大夫。”
薛国立眼一亮,等救了人他就请她帮忙给自家小子看看。“那就快走吧,雨披给你。”薛国立把雨披递给苏婉,陆焱帮着穿上。有些大,但不影响遮雨。至于他们两个随便用蛇皮袋子做了顶帽子扣头上往外走。
出了骡棚还没到大门口,陆焱和薛国立就被浇成落汤鸡,袋子也用不上了,直接丢一边。苏婉比他们好些,上半身没湿,不过脚和小腿已经泡水里。院里靠近大门的低处已然形成小池塘,陆焱不想苏婉划水,把人背起来。
“不行,你这样没法走。”
“薛家院子踩实了,不陷脚,不影响的。”
苏婉就不再说了。三人刚到院门口,就见正屋后门跑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慌里慌张地四处看,焦急地叫喊,“老薛,老薛……几子,儿子……”入眼厚厚地雨幕,薛嫂子死命地擦眼睛,就是看不到她家男人,看不到,看不到……薛嫂子奔溃地坐院子里嚎啕大哭,“薛国立你死哪儿去了,儿子不好了,不好了!啊啊……你快回来,回来,怎么办呀?……呜呜……”
“哭啥哭,老子在这儿了!”薛国立一听儿子不好了,脑子一阵懵,有心往往回返,腿脚都不利索了,他特么就这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