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密,朱道濡特意没有用家里的马车和轿子。
在自己的亲随,从小门出来之后,在大街上雇了一辆马车。
“大少爷,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是不是...”
亲随三十多岁的年纪,跟朱道濡年龄相仿,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
坐在马车上,汗珠子滚滚而下,这个在朱家拥有不凡地位的亲随,浑身哆哆嗦嗦。
他很清楚,大少爷是要去刺史府告密!
朱道濡显得格外冷静。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值得他完全信任。
也就只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跟班了。
“你懂什么?老家伙打算让人去暗害陆敦信,若不是去报信,陆敦信死定了!难不成,你没看到那两人的身手?”
亲随吞了口唾沫,道:“可老爷那...”
朱道濡皱了皱眉,道:“我看你莫要叫朱栓,叫栓猪好了!老家伙权欲熏天,死都不肯把家族大权交给我,看样子,是打算带进棺材里了,若是柳白因此怂了,哪辈子才轮到我翻身的时候?”
亲随还是很忐忑。
“若是被老爷得知,小的没命固然不可惜,但少爷您可就麻烦了!”
“所以,我才只带你一人前来,一会儿你去找你那个在刺史府当差的堂兄!”
亲随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放在别人家,他的身份大小也是个伴读书童。
未来少爷掌权,那就是妥妥的大管家。
能混到这个地位,自然也不是傻子。
他看得出,朱道濡是彻底下定决心,要跟老爷争一争了。
怪不得旁人,谁叫老爷挺大了岁数,还不愿意放权的?
外边总跟自家少爷,叫一声‘朱公子’。
年轻一些,听起来不错。
可到了这个岁数,听起来就十分刺耳了。
不多时,到了刺史府外。
朱栓下马车,敲响了刺史府的小门。
他的堂兄,在刺史府之中是个打杂的胥吏罢了。
自是没有资格,为刺史大人引荐客人。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张票据塞过去,朱栓成功见到了刺史府的一位主事。
细细一打听才知道,刺史大人中午出去,眼瞅着天都黑了,还没回来。
朱栓只能出去禀报。
马车里的朱道濡脸色一变。
“不好!快去城北医馆!”
刺史府说不上高手如云,起码安全上还有些保障。
可陆敦信去了城北的医馆,一旦被那两个莽汉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马车还没动弹,朱道濡却又是迟疑了。
他亲自来到刺史府,已经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为的,不过是想借此,和陆敦信修补好关系。
可若是穿过半座城去城北,风险就更大了...
一旦被人得知,他的下场,同样好不到哪去!
“你速去让那主事,前往城北医馆,言明刺史大人有性命之虞,要他多带些高手!”
木已成舟,朱栓不敢耽搁,又急忙返回刺史府。
再出来的时候,主仆二人悄然回到了朱家。
...
如今的苏州城,远没有后世的规模。
哪怕到了玄宗时期,将江南道一分为二,苏州城的地位直线上升,其中的人口,也比不过关中任何一个偏远的县。
现在的人口规模,怕是只能顶上三四个柳家庄子。
人少,各种资源自然也就相应的少。
一家医馆,四五个大夫,已经绰绰有余。
寻常百姓得了病,没几个会去瞧大夫。
富贵人家,多半都有自家供养的大夫。
陆敦信在苏州根基尚浅,又借不到越州的光,受了伤只能来医馆。
普通大夫,会治个头疼脑热的,就足够了。
有胆子给刺史大人瞧病的,也就一个。
城北的医馆之中,陆敦信额头上绑着一个布条子,脸上还留着几处擦伤。
躺在医馆的卧榻上,‘哎呦哎呦’的叫唤个不停。
他是能臣干吏不假,但从小也是娇生惯养。
吴中陆氏的大少爷,放在长安的勋贵圈子里,也是能正着数的。
柳白坐在旁边,手里掐着半个剥了皮的橘子,一瓣一瓣的掰开往嘴里塞。
“你说你也真是的,挺大个人了,跟个小伙子一样冒失,若是老陆在江南,非打你手心板不可。”
见陆敦信没受什么重伤,柳白也就放下心来。
往人情上讲,柳白跟陆德明的交情,不比老王勣差。
从利益上看,陆敦信的性命,比柳白从长安带过来的那些纨绔子弟,加起来还重要。
陆家可以说是整个江南,最为强大的地头蛇。
想要在江南搞试点,陆家的助力是不可或缺的。
苏州城里的大小官吏,低着头站在远处。
他们才被柳白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现在心里正别扭着呢。
“我哪里知道,百姓们会如此之狂热...”
陆敦信捂了捂额头,脸上满是痛苦。
柴令武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