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人精,尴尬的时间总是过都很快。
一杯清茶,足以代表柳白的诚意。
寒山子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顿时赞道:“柳公子不亏为茶道大家,此等清茗,在江南可不多见。”
柳白笑道:“禅师说笑了,论起产茶,江南才是首选之地。”
寒山子眼前一亮,道:“不知柳公子的意思是...”
柳白很想告诉他,西湖龙井就是江南产的。
可惜,现在的西湖,根本就没什么名气。
若非与外河勾连,还真就是个臭水沟子。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西湖几乎年年淤塞。
即便到了宋朝,也大多被豪强占据,曾有水位连降二十载的传闻。
偶有富人出资修整,也多半长久不了。
湖水日益减少,加上周围多为废弃之物,罕有人烟。
以至于到了明朝初期的时候,大部分地界已经被平填成为农田。
一直到了清末,才有人想起这片水域的价值,重新修整。
才有了后世的无限风光。
所以说,发生在西湖周围的风趣雅事,也不见得都是真的。
白娘子撑着油纸伞,走在苏堤桥上是美景。
可换成一片破败景象,周围全都是淤泥和乱草,那就成鬼片了...
在人们的心目之中,茶是雅物,产茶的地方,自然也是雅地。
若说西湖周围产有茶中圣品,怕是会被人啐一脸...
“想必,禅师手中,也有一些好茶吧?”
寒山子微微一笑,道:“倒是有些野茶,不过是寺中僧人粗制而成,登不得大雅之堂。”
说着,他从宽大的袖子之中,取出一个小罐罐。
柳白身旁的柴令武率先走过去,拿起罐罐闻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其实他才是真正的茶道大家。
柳叶轩至今还掌握在他的手中。
每年三四月份,他都要亲自抄上一批茶,用来送给亲近的人。
外人若是得了一点,定会视若珍宝。
同等体积的金子,都不一定有他炒出来的茶值钱。
他捻起一枚扁扁的叶片,放在口中咀嚼着。
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片刻,旋即为之大赞。
“好茶!”
“不知这位小公子...”
寒山子显然不认识柴令武。
方才柴令武道出他父亲的身份,也是躲在张顗身后说的。
“这位是平阳侯!”
玄奘给寒山子介绍道。
寒山子立刻站起来,双手合十行礼。
“原来是平阳侯,贫僧失礼了!”
“你这老和尚,想必也是爱茶之人。”
柴令武笑呵呵的说道。
柳白训斥道:“令武,不得无礼!”
寒山子急忙摆手,道:“不碍的,不碍的,若论茶道,贫僧也不过是个中幼子,平阳侯才是真正的茶道大家!”
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柴令武有点...崇拜?
柴令武又捻起一枚叶片,对着阳光细细观察了片刻。
“此茶不可长存,品的就是鲜爽劲,最多半年,便会散尽其鲜,若放上一年,怕是连丁点滋味都没有了。”
说着,柴令武吩咐人取来热水。
泡了一杯。
那是一种,清香之中掺杂着豆香的味道,闻上去很是奇妙。
柴令武端着茶杯,看着缓缓舒展开来的叶片,上下沉浮,目光变得有些迷醉。
若说有什么东西,能让柴令武深陷其中,那么只有茶了。
他对于茶的痴迷,还在柳白之上!
柳白抽了抽鼻子。
倒还真有几分西湖龙井的韵味在其中。
“此茶,可是产自苏州?”
寒山子摇了摇头,道:“乃是得蒙钱塘县灵隐寺慧灵师兄所赠,慧灵师兄言明,此茶不过是寺中僧人于山间偶得,贫僧也曾研习过平阳侯传下的制茶六法,奈何手法不精,无法延续多道工序,只得揉捻、炒青两法。”
柳白愣了老半天。
好像...还真是西湖龙井!
相传,西湖龙井就是起源于灵隐寺。
乾隆赐名的‘御前十八棵’,离着灵隐寺不过十几里路!
柳白一把将柴令武手中的茶杯抢过来。
先闻其香,再赏其形,最后品其味。
就是这个味!
柳白心里乐开了花。
捡到宝了!
他早年间就派人来江南,寻过西湖龙井的下落。
可狮峰山那么大,派来上百人,寻上一年也寻不到,后来不得不作罢。
今日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柳白看寒山子的感觉,顿时亲近了许多。
老和尚说话间,下巴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关中的茶,他实在是喝够了。
甚至在柴令武的帮助下,连发酵熟茶的工艺都研究了出来。
却始终少了以龙井为代表的,鲜爽滋味。
能够喝到真正的西湖龙井,也算是圆了柳白的一个梦。
“走,去钱塘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