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家是千年世家,面子看得皇族还重要。
若是被窦诞和襄阳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会羞愤得自杀。
未婚先育这种事情,放在民间,其实算不得大事。
这年头,和离的人都越来越多,只有那些神经兮兮的卫道士,才会把女子的名节看得比命重。
而在那些千年世家的眼中,这种事情关乎到家风,关乎到家族的声誉。
那可真就比命,重要太多了...
柳白生气,倒不是因为窦孝慈逾矩,而是生气他把这个锅推到自己身上。
到头来,还要自己去跟窦诞两口子解释。
人家固然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多说什么,但心里的埋怨,肯定是少不了的。
说不准,会因为此事,让柳家和窦家的关系降低到冰点。
什么时候窦孝慈成为窦家的老大,才会重新回到从前...
狠狠的挨了几下之后,窦孝慈还是笑嘻嘻的。
他们都很清楚,柳白愿意动手揍人,就说明还有挽回的余地。
若是柳白什么话都不说,甚至笑脸相迎,那才叫彻底完蛋。
他顾不得乱蓬蓬的头发,牵着少女的手,道:“平儿,快来见过柳大哥!”
王平儿自是见过柳白,也不敢直接称呼这个,连她爹、她叔叔、她叔祖都要以礼相待的人为‘柳大哥’。
犹豫了片刻,王平儿行了一个叉手礼,恭称道:“见过柳家主...”
柳白苦笑一声,冲王平儿一拱手。
“都怪柳白教化无方,让姑娘受委屈了...”
严格来说,窦孝慈他们这群家伙,跟柳白养大的没有什么区别。
自贞观二年以后,窦孝慈他们几个在柳家的时间,比在他们自己家里待的时间,要长上好几倍。
都是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
“您折煞小女子了...”
看得出来,王平儿很惶恐。
柳白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纵是两情相悦,女儿家也总是吃亏的。
柳白恶狠狠的瞪了嘻嘻哈哈的窦孝慈一眼,让王守仁去船上,把柳婉儿叫下来,将王平儿安顿好。
回到帐篷后,拿了纸笔,柳白犯了愁。
瞒着窦家是很不现实的。
同样,还要跟留在长安的王弘直通个气。
不过王弘直肯定已经知道了。
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窦家率先去跟王弘直提亲。
如果有可能的话,直接让两个小的在江南成亲。
再晚上几个月,王平儿的肚子就太大了。
到时候想遮掩,都遮掩不住。
即便大唐的风气再开放,也没有大着肚子成婚的道理。
带着娃?
就更扯淡了。
这封信怎么写,还要好好思量一番。
窦诞和襄阳公主,可不是能轻易低头的人。
再者说,窦家还有一大堆老顽固呢。
窦诞同意了,那群老顽固也不一定同意。
柳白越想越生气。
本来就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窦孝慈还跟自己添堵。
李祐掀开帐篷帘子,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一眼。
见柳白阴着脸,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表哥,你自求多福吧。”
他拍了拍窦孝慈的肩膀,旋即向才坐船来到岛上的王家老山长,行了一礼,转身跑了。
老山长轻轻咳嗽了几声,道:“去通禀一声。”
窦孝慈低着头,走进帐篷。
不多时,将老山长请了进去。
“老山长!”
柳白起身相迎。
老山长苦笑一声,道:“家风不严,柳公子见谅...”
柳白也苦笑一声。
“柳某该向老山长致歉才是...”
老山长见柳白面前摆着纸笔,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早就写好的书信。
“这封信,老朽早就写好了,还请柳公子赏面署名...”
柳白接过书信看了看。
信上的内容,无非就是商议两个孩子的婚事。
老山长把姿态放得很低。
柳白没有犹豫,在上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还用了柳家家主的印。
“此信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长安,老山长舟车劳顿,早些安歇才是。”
老山长拱了拱手,道:“柳公子费心了。”
窦家长子长孙的婚礼,肯定是不能马虎的。
王家在江南的地位也不低,同样不能马虎。
若是能遮得住,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可一旦被外人知晓,传到大街上去,老山长可就颜面扫地了。
对此,柳白颇为感激。
老山长此举,等于是帮柳家、帮窦家,抗下了这个倒霉名头。
送走老山长之后,柳白面无表情的对窦孝慈,道:“进来!”
刚才窦孝慈嘻嘻哈哈,是不想给王平儿太多的心理负担。
但该承受的,还是要承受。
挨顿揍就想揭过去,纯属扯淡。
咣当——
柳白把一个铜牌牌丢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