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还是比较注重出身的。
或许,书院的存在,让读书人入仕之时,出身的重要性已经降到最低。
但哪怕再低,也不会低到哪去。
这是任何社会形态,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而对于皇家,尤其是皇家的直系子弟而言,出身甚至代表了一切!
因为出身,有两个人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首先,是皇三子蜀王李恪。
他是隋炀帝的亲外孙!
但凡是跟前隋沾点关系的老臣,都对这位蜀王殿下充满了感情,以至于,皇家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跟李恪,产生了疏离之感。
若不是柳白,恐怕现在李恪跟李承乾等人的关系,也不会太融洽。
另外一个人,并不是李恪的同母兄弟李愔。
有了大的,谁还会在乎小的?
大的在前边冲锋陷阵,挡住了一切风雨,外边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伤不到李愔分毫!
而李祐,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李恪的血脉太尊贵,是一种幸福的痛苦。
那么李祐的血脉之中,则是带着原罪...
一种,令任何人都无法饶恕的原罪。
他的外公阴世师,把李家的祖坟给刨了...
李祐可没有兄长,没人替他遮风挡雨。
换句话说,就算李恪兄弟两人能够掌握实权,在某一个行当之中,成就一番功业。
李祐不行!
不管他从哪个行当里崛起,都会受到严厉的打击!
最先出手的,恐怕就是皇家!
这一点,连李二都无法阻止!
因此,为了将风险降低到最好,李祐在柳家,向来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之一。
不光是出于保护生意的目的,更因为,要保护李祐,不让他成为出头鸟。
这直接导致,李祐不能像李泰、李恪他们几人一样,真正的领导一支队伍,在某地‘扩土开疆’。
没有人会觉得,李祐有什么好前途。
他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当一任闲散王爷,帮着李氏皇族开枝散叶。
这是窝在李祐心中永远的伤疤,直至今日,终于被王守仁揭开了!
“张道长身份超然,你李家尊老子为祖,日日参详道学,便是尽了最大的孝心,因此,你也只有在道门,才能拥有出头之日。”
李祐低着头不说话。
老半天,才讷讷的说道:“莫非,我要出家当道士?”
王守仁笑道:“那也要看,你愿意不愿意...”
出家并不意味着,从此六根清净。
那是佛门的传统。
道门没有多少禁止婚配的戒律。
距离道门那些出世之人,定下条条框框的规矩,还差着三四百年呢。
不过,一入道门深似海。
成为道门弟子,注定他与皇家的权力,再无半天瓜葛。
对于一个满是雄心壮志,巴不得明天就建功立业的年轻皇子而言,这是极度残忍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绝世老淫棍,忽然得到了一本盖世秘籍,练成之后就可以天下无敌。
世间美女予取予夺!
可翻开秘籍,头一页便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再往后翻,秘籍都翻烂了,也没找到‘若不自宫,也能练功’的字样...
不练?
谁能禁得起这份诱惑?
练?
那以后就只能过过眼瘾了。
李祐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王守仁循循善诱道:“少爷给你指明了方向,但这条路,毕竟是要由你自己走的,如何出头,也须看你自己的想法...”
他并不打算说的太明白。
有些事情,若是不自己参透,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说完,王守仁起身离去。
把地方留给李祐,让他自己想明白。
...
在刘家沟住了好几天。
旅途的疲惫,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别人都没什么变化,唯独李祐,在跟王守仁聊过之后,又开始捧起道家的那些学问典籍,整日不撒手。
柳白当然知道这场谈话,心中甚感欣慰。
看样子,李祐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众人原本想着过完年就走,奈何老马亲自出面跟柳白说情,想让发妻在娘家,多住上一住,众人便多逗留了几天。
一直到了大年初四,才重新上路。
按照时间推算,走快一些的话,还是能够在上元节前,赶回长安的。
就在众人上路的同时,长安城中,逐渐热闹了起来...
得知大理寺卿戴胄和鸿胪寺卿唐俭,联名邀请各方大儒参见文会,很多回老家过年的官员,吃了年夜饭,就往回赶。
时间,选定在了大年初八!
这个日子颇有几分讲究。
老百姓们称其为‘谷日’。
传说之中,这一天是谷子的生日。
若是天气晴朗,意味着今年风调雨顺,能有个好收成。
若是天气不好,就需要祭拜上苍,祈求老天爷怜悯农家辛苦,多多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