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的大朝会,开得很密集。
三天前才开过一场,昨晚又临时通知,竟然还有加个班!
对此,一部分高层官员们暗暗窃喜,另一部分心忧不已。
中高层官员们怨声载道,至于中低层官员,以及堪堪能够上参与大朝会门槛的六品小官们...没人在乎他们的想法。
民部度支司主事李丛道,算是中底层官员。
以往,他从不肯放过这个,跟同僚们打好关系的机会。
私底下交往,难免会给人落下一个结党营私的口舌。
经过多年的努力,的确结交了不少好友。
甚至于,有几位四五品官员,已经跟他成为了知己!
天刚蒙蒙亮,大佬们的马车里有冰盆,感觉不到丝毫的闷热。
其他人只能躲在阴凉的地方,用袖子扇凉风。
李丛道很罕见的,没有挤在人堆里。
而是独自一个人,站在角落,面对着墙角,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将作少监伍顺章,跟李丛道是知己好友。
他走过去,问道:丛道兄,昨日定下去东洋河泛舟吃茶,为何爽约了?
李丛道不搭理他...
伍顺章皱了皱眉,凑近了一看。
发现李丛道正伸出一根手指头,扒拉墙缝呢。
一边扒拉,嘴里还念念有词。
伍顺章侧耳一听。
似乎说的是真倒霉,倒血霉之类的词汇。
伍顺章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儿。
难不成,昨日出现了什么变故?
他们这一系人马,都曾跟随过长孙无忌。
毕竟,尚书省在名义上统领着六部九寺五监。
不过,他们只能算是边缘人物。
长孙无忌根本看不上他们。
联想起昨天长安城的轰动,伍顺章脸色微微一变。
莫非,是陛下要动手了?
众所周知,长孙无忌倒台之后,曾经属于他的人马,一个都没处置。
褚遂良等人,就好端端的站在远处,等着上朝。
难道陛下真的等不及,不等真正将长孙无忌定罪,就处置他们这些党羽?
伍顺章想不出别的可能。
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把李丛道转过来,道:丛道,你老老实实跟为兄说,是不是出什么变故了?莫非跟柳家那位有关?
李丛道好像依旧没听见他说什么,满脸的失魂落魄。
李大人,李丛道大人!
这时候,伍顺章听见有人在叫李丛道。
回头去一看,差点没把他吓死!
叫李丛道的人,竟然是当朝宰相,房乔大人!
丛道!醒醒!房相在叫你呢!
李丛道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迷茫的说道:顺章兄?
伍顺章急忙把李丛道,拉到房玄龄的马车前。
小声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说话小心点,咱们的生死,可都攥在房相他们手中!
李丛道脸色极其复杂。
好像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不敢说。
房玄龄笑呵呵的说道:李大人,快上车来凉快凉快!
他这一句话,语气仿佛在聊家常。
却在文武百官之中,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房玄龄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身为宰相的他,并不知道李丛道所在的阵营?
又或者说,李丛道已经改头换面,成了三省大佬们的忠实拥趸?
伍顺章也愣住了。
听房玄龄的意思,好像他和李丛道之间的关系很好!
他的心跳,忽然漏了两拍。
在朝中,境地最尴尬的,其实并不是褚遂良他们那些人。
若是长孙无忌能活,他们就能活。
若是长孙无忌死了,他们八成也得死。
结局早已注定,无所谓尴尬不尴尬。
最尴尬的,还要数他们这些,长孙集团的边缘人物。
当初想靠近长孙无忌,奈何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们。
说到底,只是借了一个名头而已。
要说作恶,倒也没怎么作恶。
如果李二有心放他们一马,也就放了。
可如果李二心情不好,要杀也就杀了。
这种尴尬的境地,让他们这群人不知所措了很长时间。
房玄龄的这句话,仿佛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十几个人,围着伍顺章,迅速成了一堆,开始窃窃私语。
褚遂良等人淡漠的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
......
马车里!
李丛道双手放在腿上,不停的摩挲。
心中的紧张,表现无疑。
房玄龄和蔼可亲的说道:李大人,擦擦汗,喝点东西,离着上朝还有一会儿工夫,不着急。
他摆了摆手,让坐在对面的杜如晦,往旁边靠靠。
然后,从杜如晦身后,拽出来一个大箱子。
掀开盖子,里边全是各种各样的饮料。
杜如晦手疾眼快,拿出一玻璃瓶子橙汁,摸了摸,竟然还是冰镇的!
房相,最近挺会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