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里塞满了人,级别不够,连进屋的资格都没有。
在河东,唐闵是当仁不让的土皇帝,他的身份,自然是最尊贵的。
从进门时候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他在河东说一不二,所有的官员都唯他马首是瞻。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或许作威作福惯了的官老爷们,还会有些微辞。
不过,到了这里,谁都说不出来什么。
柳白亲自接待,已经给足了他们的脸面。
说到底,河东身份最尊贵的唐闵,都不值得让柳白亲自露面。
一些人,开始对马周的态度产生动摇。
既然柳白对他如此重视,甚至亲自为他筹备婚礼,为他招待宾客,或许...又是一条大粗腿。
更多的人,却是警觉了起来。
傻子都知道,今天这场婚礼有猫腻,而且猫腻一定不小。
如今看来,已经不止是猫腻那么简单了。
甚至有可能,是鸿门宴!
唐闵就是这么想的。
在和柳白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小心的观察着四周。
一个五品官打扮的中年人,走到唐闵身边,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
唐闵眉宇间仅存的一点疑窦,瞬间消失了。
有意思...
柳白在心中暗笑。
唐闵八成是让人去调查这个宅子周围,有没有暗中潜伏下来的刀斧手。
就等着柳白摔杯为号,跑进来把这帮子人,乱刀分尸...
他这么想,倒也不为过。
河东改制,最大的阻碍就是唐闵!
想要解决这个阻碍,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把唐闵诏安。
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所有人都知道,唐闵打算跟着长孙无忌,一条道走到黑。
而另外一个办法,更加简单直接。
那就是...弄死唐闵!
这也正好解释了,柳白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若是马周等人杀了唐闵,就算李承乾都保不住他们。
可对于柳白而言,杀唐闵似乎算不得多大的事情。
也只有他,才能承担得起,杀了唐闵的后果。
柳公子,新郎官到现在还不现身,莫非是胆怯了?
唐明笑眯眯的问道。
既然没有刀斧手,他的心,彻底收回了肚子里。
在他看来,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剩下都不是大问题。
从以往的经验看来,柳白最擅长的就是借力打力。
用别人的手,处理掉自己的敌人。
可这里是毕竟河东,不是长安!
多年经营之下,唐闵自信,包括自己麾下的文武官员,早就是铁筒一片!
而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所谓的新郎官。
唐闵猜不透,柳白筹备这场莫名其妙的婚礼,究竟是为了什么。
诸位多多担待,书院的孩子没几个见过世面的,胆怯一些也正常,无论如何,总归是误不了良辰吉时的。
柳白在屋子里,跟唐闵说着毫无营养的废话。
而后院,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后院是主人家的私人领地,别人是进不去的。
只能从月亮门外,隐约看见一群年轻后生们,忙碌的身影。
张柬之的家乡在襄州,距离河东千里之遥。
前几天他没来得及赶过来,今日,他赫然出现在马周的小院子里。
几个特征很明显的书院学生,跟在张柬之身后,忙前忙后。
包括来济、上官仪、李义府等人,身边都有书院的学生帮忙。
他们是今天早上,才匆匆赶来的,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几乎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大摞资料。
太原的资料在谁那里?
蒲州的资料在谁那?
快把石州的所有资料拿过来!
河东道二十一州,一百二十余县,所有的资料,都堆在后院。
就算每个人负责一州之地,人手都不够。
没办法,从长安到博州的距离有些遥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的学生,实在是太少了。
张柬之急得满头大汗。
他负责的是代州雁门郡,找了一炷香的时间,愣是连资料的毛都没发现。
启之、东辅,你们二人速速去寻宾王兄,问问他代州的资料究竟去了哪里!
两个明显比他们小上几岁的书院学生,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后院的角落,有一间小房子。
前天为止,这里还是柴房。
如今,里边被安放了十几个巨大的木架子。
每个木架,都被资料塞得满满当当。
马周没有一点新郎官的自觉。
身上大红色的袍子,被他拽得全是褶子。
原本系在胸前的大红花,也不知被他扯到哪里去了。
头发有点凌乱,鼻尖往下滴汗。
手里的资料明细表,都快被他攥碎了。
代州...代州...老天爷,可千万不要丢了!
马周在木架子之中来回搜罗。
终于,在某个缝隙,发现了代州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