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门大堂!
长孙冲直挺挺的站在阶下,目光森然。
仿佛,大堂之中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成了尸首。
正所谓刑不上大夫,虽说大唐的士大夫阶级,早已经土崩瓦解,但长孙冲的身份,注定了他就算杀了人,也不会承担任何罪责。
人命和人命,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他是当朝皇后的亲外甥,当朝仆射的亲儿子,赵国公的继承者...
哪怕是最不起眼的银青光禄大夫,也要比狄知逊高上半级。
他想过政治斗争上的失败,全家被流放。
甚至想过,父亲被逼着造反,让陛下砍了全家人的脑袋。
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几个衙役,带到公堂上来!
对于长孙家的人而言,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因此,他特意穿着官服来。
一是向狄知逊这个蠢货,表明自己的身份。
二,则是想看一看,柳家门下这群走狗的胆子,究竟大到什么地步!
狄知逊见长孙冲来了,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他指名道姓要捉拿的嫌犯,是长孙无忌!
但不用想都知道,长孙无忌怎么可能来?
长孙冲能来,都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了。
本以为,最多也就来了管家之流的人...
跪在地上的黄巢,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
但在众人注意不到的时候,他总是偷偷朝狄知逊挤眼睛。
显然,他也没有料到,长孙冲竟然回来。
就好像海边的渔民,拿着个大网兜,叫嚣着要捞起一条鲸鱼来。
可渔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网兜,别说鲸鱼了,连鲸鱼的舌头都网不住。
只寄希望于,能捞上几条小鱼,混个肚圆罢了。
谁知道,鲸鱼没捞住,却捞起来大鲨鱼!
鲨鱼的个头,的确是比不上鲸鱼,但总比小鱼小虾强得多吧?
从黄巢那偶尔一闪而过的阴笑,就可以看出来,今天长孙冲,怕是走不出这个大门了。
啪!
狄知逊再次一拍惊堂木。
整个大堂的人,顿时为之一颤。
大胆嫌犯!如今证据确凿,你指使恶仆,擅闯柳家,无故打伤柳家仆役两人,更致使柳家失窃数十万贯,你可知罪?!
大堂上的衙役们,本该这个时候,应和二老爷几句,以助长刑部的声威。
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他们全都傻呆呆的看着狄知逊,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
匆匆赶来的几位刑部郎中和主事,也全都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嫌犯?
就算长孙冲,当着刑部尚书的面杀了人,都不可以用嫌犯来称呼他。
身份,是一道天堑!
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的性命,比长孙冲更加珍贵。
再者说,打伤了几个仆人而已。
曾经的灞桥一带,不知掩埋了多少豪门之中的家仆侍女。
至今为止,也不曾听说治过哪位贵人的罪。
失窃数十万贯,更是无稽之谈。
别说数十万贯,就算数千贯,也不是一两个人能拿动的。
即便全都换成金子,也够装上几车的了。
跟狄知逊不是一条心的人,都觉得他脑子坏掉了。
八成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想恶心恶心长孙无忌。
而刑部之中,跟狄知逊一条心的人,也没把他想得多好。
长安城里,是个人就知道,狄知逊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在这个太子和长孙无忌打擂台的关键时刻,狄知逊该收集长孙无忌的罪证,给予他致命一击才对。
可杀人盗窃...
这是堂堂尚书仆射,会干出来的事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罪名落实了,那处置的也是长孙冲。
能拿长孙无忌如何?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觉得,狄知逊出了一个昏招。
此事过后,太子一系的人,还指不定怎么被长孙无忌一系的人嘲笑呢。
狄知逊神色坦然,不怒自威。
说话的声音虽不大,却句句坚定。
他目光平淡的看着长孙冲,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大胆嫌犯!如今证据确凿,你指使恶仆,擅闯柳家,无故打伤柳家仆役两人,更致使柳家失窃数十万贯,你可知罪?
长孙冲讥讽的一笑,侧目看了看,跪在一旁的黄巢,以及他身后,两个躺在担架上,气若游丝的人。
他不是不学无术之辈,恰恰相反,世家大族,豪门高官家里的嫡子,又有几个蠢货呢?
若非程处默、柴令武他们这些同辈人,太过出彩,长孙冲本应是长安城中最杰出的年轻人才对。
他熟稔四书五经,对史家学问,墨家经义,法家百说,都有所涉猎。
武艺比不上同龄人中顶尖的那几个,却要远超其他人许多。
他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两个躺在担架上的人,完全就是在装蒜!
可他不能直接点破。
聪明人之所以被称之为聪明人,并不是脑子转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