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府!
经过多日的治疗,长孙无忌的痛风没有丝毫的好转。
他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一员猛将,后来在朝中为官,多了些应酬,身体便大不如前。
父亲,孩儿听说晋阳有一位名医,能耐不在孙思邈和李时珍之下,不如孩儿这边前去,将那位名医请来?
长孙冲坐在小圆凳子上,帮着父亲揉捻小腿。
痛风就是这样,稍微喝上几口酒,身子就有些承受不住。
长孙无忌右边的小腿,几乎肿得发亮了。
往日最爱喝的酸浆子汤,也喝不成,只能端着一杯温水,慢慢砸吧着嘴。
罢了,这病症没办法治,再者说,放着孙神仙和李神医不去请,何必去民间找庸医?
长孙无忌为儿子揪了揪衣领,笑容满含慈祥。
长孙冲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从小在阴谋诡计里长大,他的智慧,比一般孩子要强太多。
何况,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孩子。
一个正议大夫的位置,让他瞬间成为大唐文官阶层之中的新贵。
他很清楚,父亲并不是不想治,而是不敢治!
可恨那柳白...
长孙冲脸色有些扭曲,刚刚说了几个字,就被长孙无忌打断。
够了!
长孙无忌脸色骤变,方才的慈祥,瞬间荡然无存!
长孙冲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出声了。
或许,长孙无忌也知道,自己平日里对待儿子的态度,有些不妥当。
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些许,道:官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今咱们家陷入劣势,没什么可争辩的,再赢回来就是了。
长孙冲讷讷了片刻,道:孩儿只是觉得,父亲太过劳累,身子都被拖垮了...
长孙无忌想站起来,手上用劲,腿却不给力。
挣扎了几下,还是在长孙冲的帮助下,才来到他最喜欢的窗户边。
几乎每一天,他都会书房最西边的窗户跟前,站上一会儿。
长孙家本就距离皇宫近,按照典制,即便他是尚书仆射,家里的宅子也不能超过皇宫的角楼。
可长孙无忌,却是取了个巧。
他家的书房,正对着皇宫里最低矮的建筑。
因此,站在这个窗户边,可以将皇宫之中的大半景色,都收入眼底!
尤其是...三大宫殿!
此刻,他甚至能够看见,正在重建宣政殿的工人们,那忙碌的身影。
冲儿...
长孙冲身子一颤。
因为,父亲已经很久没这么称呼过自己了。
为父来考考你,咱们家陷入如今的局面,是什么原因?
长孙冲不明白,父亲为何莫名其妙的问这样的问题。
但还是仔细琢磨了一番,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心里的答案。
四大世家害我长孙家不浅,后又因姑姑远去洛阳,陛下亲临泰山,不光带走了我长孙家的倚仗,还带走了那些,可以帮助咱们家的朝臣...至此,到如今!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笑吟吟的说道:你看的还算明白,不过,你为何要故意,把柳白忽略过去?
提起柳白这个名字,长孙冲恨得压根都痒痒。
从一开始,他被柳白羞辱之后,每次见到柳白,都没什么好下场。
曾几何时,他把柳白当成对手。
而现在,或许连他视为神明的父亲,都不能再称为柳白的对手了...
人的嫉妒心,是随着野心而不断蔓延的。
甚至连长孙冲自己都很明白。
自己恨柳白,并不是出于仇怨,完全就是因为嫉妒。
这种心理,随着年龄的增长,官位的提高,而愈发旺盛。
这也就是长孙无忌,提起了柳白,换成别人,长孙冲早就暴走了。
孩儿愚钝,那柳白只知游山玩水,跟一群老弱病残嬉戏,孩儿看不出,他有什么高明之处。
长孙冲的语气,硬邦邦的,很不愿再提起柳白这个人。
长孙无忌摇头轻笑。
旁人总说,你已经长大了,可你的心思,终究还是个孩子。
说着,长孙无忌的目光,变得悠远了起来。
柳白一向喜欢做一些,出人预料的事情,就像这一次,为父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就是为了对付他,可谁能想到,他不声不响的跑回了泾阳,又不声不响的跑出了关中...为父这一身力气,算是白白浪费,而且还抻坏了胳膊...
长孙无忌忽然嗤嗤一笑,又接着开始说。
这世上,善用妙计的人很多,当初跟着陛下打天下的人,无不是用计的宗师,每个人擅长的领域,都不大一样,像房玄龄,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装傻,在别人看来,他是个老好人,实际上,论起阴狠果决,也只有陛下才能稳压他一头。
说到这,长孙无忌看出长孙冲有话要说,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房玄龄最会装傻,而柳白最擅长的,则是浑水摸鱼...每当他看不清局势,没有把握致胜的时候,他就会把整个天下搅动的不得安宁,而他就像一条大鱼,静静的潜伏在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