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在岭南经营多年,自然也不白混的。
军事上,冯盎一声令下,可以聚集起十万兵马,其中不光有汉民将士,更有擅长在山林作战的洞僚土著。
秦末的南越王赵佗,和他比起来,都少了几分威风。
可以说,就算大唐倾全国之兵,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将岭南拿下来。
和吐蕃一样,天然的地理优势,赋予了岭南最为坚固的屏障。
关中汉子的剽悍,到了岭南,会彻底沦为笑话。
那潮湿的空气,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虫,肉眼难以辩驳的山林沼泽,能将关中的汉子们,生生折磨死。
自大唐开国以来,无论是李渊还是李二,都对岭南执行着同一种政策。
怀柔!
只要冯盎不造反,不自立为王,他爱干什么干什么,甚至连地方官的任命权,都牢牢掌握在冯盎的手中。
所以,冯盎此来长安,意义之重大,当属开国第一!
就连高句丽之战,都相形见绌。
房玄龄等人,本来以为坐下之后,会经历一场艰难的谈判。
他们心中,早就打好的底稿。
付出何种代价,对冯家子弟如何补偿,对当地百姓如何安抚...
都是很多天之前,经历过仔细研讨的。
可真正坐下来之后,气氛却变得,无比诡异...
冯盎腿上盖着件长袍,恶狠狠的盯着柳白,一句话都不说。
柳白用那根珠翠钗子,逗弄小柱子,不时的发出一声轻笑。
刚刚给了冯盎一个台阶下的李二,也什么都不说,偶尔看他一眼,偶尔也看柳白一眼。
老眼昏花的虞世南,都能看出李二眼中的戏谑之色。
众人心中揣测着,那根珠翠钗子的来路。
看样子,珠翠钗子对冯盎,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当他看到,柳白把珠翠钗子当铃铛用,在小柱子眼前来回晃悠的时候,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不停的抖动。
啪
高脚杯硬生生被捏碎。
玻璃碴子散落一桌子,不过他手上的老茧很厚,并没有被伤到。
与此同时,他豁然起身,不顾春光外泄,对李二一拱手,道:陛下,老臣此来长安,盛意拳拳,却无端被黄口小儿羞辱,还请陛下,为老臣主持公道!
李二心里乐开了花。
这厮终于忍不住了!
他今天是唱白脸的,故作疑惑道:冯爱卿说的,可是柳白?
说完,又脸一沉,看向柳白,道:柳白,你可曾欺辱过冯爱卿?照实说来,否则朕定会严惩!
柳白揉了揉小柱子的脑袋,起身道:回禀陛下,柳白一向宽厚待人,不知何曾得罪过耿国公,况且,今日是柳白与耿国公第一次见面,若陛下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他们。
他朝着身后一指。
李承乾等人连连点头。
李泰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点了点头。
李二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转而对冯盎道:冯爱卿,柳白说的也不错,他在长安的名声一向很好,或许是误会...
冯盎错愕的看着柳白,怎么也想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柳白施施然坐下,无意中看见,小柱子牙缝里还有吃剩的肉丝,下意识的要用手里的珠翠钗子,给它剔剔牙。
冯盎一见,脸色大变!
住手!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
丢人就丢人,不说真相的话,珠翠钗子就别想拿回来了!
他生怕柳白将珠翠钗子,当牙签用,往老虎嘴里塞,声音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陛下,那根钗子乃是家祖母所留,如今落入贼人之手,老臣怎能坐视不理?!
众人闻言一愣。
冯盎的祖母,可是大名鼎鼎的冼夫人!
柳白也停了下来。
他当然不可能真拿着冼夫人的遗物,当牙签使,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冯盎罢了。
李二惊呼道:竟然是冼夫人之物?那为何会流落到柳白手中?
冯盎目光一沉,使劲攥了攥拳头。
这回,就连房玄龄他们都看出来了。
陛下,你能演得更假一点吗?
冯盎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陛下,柳家仗着朝廷中的背景,在岭南荼毒百姓,搜刮钱财,短短不到两个月,竟将当地粮价,抬高了十倍不止!致使民不聊生,就连我冯氏一族,都被柳家逼迫的散尽家财!
他无比愤恨的看向柳白,指着他的鼻子,道:他家的大掌柜,以蝇头小利,坑骗我族中亲人,拙荆糊涂,竟无意中将家祖母的遗物,抵给了柳家!
说着,他仰天悲呼,道:可怜家祖母为了岭南安宁,奉献了一生,我这不孝儿孙,竟连她老人家的遗物都保不住!
李二很恰逢其时的脸色一沉,柳白,可有此事?你真的坑骗了冯家?
柳白的回答,很干脆利落。
没有!
冯盎勃然大怒,瞪着眼睛道:当着陛下的面,你竟然还敢撒谎?!
柳白嗤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