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象群从此过上了一帆风顺的生活——
安澜希望自己可以这么说。
在基本独立之后, 象群和奥卡万戈的确有过一段蜜月期,连续三年,亚成年们安全地穿行在河道和岛屿之间, 奇迹般地保持正着满员状态,偶尔遇到一点小危机,不是被她用“外语听力测试”化解,就是被距离不远的卡拉顺手解决......
但时间一长, 总有一些麻烦是避无可避的。
比如说老是自说自话跑到象群活动区来占地盘打架的犀牛群, 比如说随着年纪增长性格更加鲜明,于是三天两头爆发“象际矛盾”的家族成员, 再比如说经常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河里做什么“化学实验”的原住民。
安澜和诺亚有时在睡前闲聊,总觉得他们简直像是生活在《奥卡万戈Online》的游戏里, 新手期一过, 界面上就跳满了主线任务和日常任务, 完成任务之后会获得“游戏经验”,以及非常稀有但的确存在的某些“特殊掉落”。
独立第四年,他们第一次开到了“金色传说”。
那年雨季的降水频率非常舒适, 既确保了湿地各水域的“充能”, 又没到洪水泛滥浸死一大堆小动物的程度,再加上有关部门刚刚推行了力度空前的保护政策,整个湿地一片欣欣向荣。
因为各类植物都在以绿色笔刷糊纸的速度生长,和大多数同类一样,二代象群缩小了自己的活动范围, 几乎没有离开过被水包围的尼格米岛。
奥卡万戈以数百种珍奇水鸟闻名于世, 但也正是因为水鸟众多, 生活在尼格米岛的这段时间里, 象群每天都会被鸟叫声和羽毛混合粪便混合蛋液发臭的气味唤醒, 偶尔还会遭到“空投袭击”,用诺亚的话来说——“养鸭场也不过如此”。
好在......臭着臭着就习惯了。
至少靠近水源、食物充足、风景优美,而且也不用费心去“招聘”本年度给象群打工的牛背鹭,随便抛块石子进开阔水域说不定都能砸死三只。
唯独就有一个问题——
因为环境气味过于庞杂,除了鱼鹰扑坠、鳄鱼伏击时骤然爆发的血腥味,其他异常气味很难在第一时间被察觉、被准确地判定来源,当象群中出现某些新现象时,即使是安澜也反应了小半天。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气味。
刺鼻、腥腻、若隐若现,有些似曾相识,却因为接触得太少而显得不可捉摸,仿佛严寒时节汽车启动时的机油味,充斥车体,又消失不见,要不是总在鼻端环绕,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安澜对动物世界里的生活太熟悉了,熟悉到不会相信有任何“错觉”的存在,在确定这种气味不会消失之后,她立刻展开了自己的调查行动,没过多久就圈定了两头“嫌疑象”——
亚贾伊拉和赞塔。
随后,她开始观察其他成员的表现。
诺亚反馈说两头母象身上的气味有点陌生,莱娅给出了困惑的信号,但仍然有部分成员对这种气味做出了异常反应:贾希姆比平时躁动一点,哈米西和尼雅则像是不知该做出何种反馈,常常漫无目的地嗅闻着,露出近似深思的游离神情......
......都是雄性。
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安澜总算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了类似的气味。
按说她应该对母象发/情的气味不陌生,但事实是,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近距离接触过准备好孕育新生命的雌性同类了——上次得追溯到许多年前的安妮特,再往前甚至是十多年前的莱斯特,更别说边上还有一堆水鸟在打掩护。
倒是诺亚......她默默地瞥了对方一眼。
可怜的诺亚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质疑本能反应,不过仔细想想他们走过那么多个世界,几乎从未受到过动物发/情本能的影响,安澜憋了一会儿,没憋出什么可能会错靶的挖苦,只好释然地把精力放回了“接下来该怎样应对”上来。
与绝大多数生活在非洲食物链顶端的动物一样,非洲象中的雄性比雌性更晚进入性/成/熟/期,因为它们需要更多时间发育,才能在和年长者的领地与交/配权争斗中摆脱一边倒的不利地位。
换句话说——哪怕安澜允许几头小公象留在象群里繁衍后代,它们自己也能跨过高智商动物对“家人”和“配偶”这两种身份之间天堑般的分隔认知,眼下它们还是没有一头能派上用场。
真正能够在这场竞争中胜利的只有大公象。
还未出现、但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成年公象。
对附近的雄性同类而言,亚贾伊拉和赞塔现在就是两个烧着的烟囱,烟气直上云霄、不可忽视,在哪里都能被定位。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大象电台的证明:从当天傍晚开始电台里就回荡着目击示警,提示带崽母象要注意保护、提前远离。
巨兽们在从四面八方缓缓地围向尼格米岛。
这并不是一种能让人放松的氛围。
肩高渐近三米和两点三米看似只有不到一米的差距,却足够使任何长过三十岁的大公象在面对面时显得令人生畏,反观二代象群,母象中最年长的亚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