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乌什金说的没错,战场上抽的每一口烟都有可能会变成最后一口,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可以活着回来再续上一根,这一点即便是对于马拉申科来说亦是同样如此。
已经睡意全无的马拉申科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腕上从之前那名德军上校尸体上扒下来的腕表,距离预定进攻发起的时间只剩下了最后一小时二十分钟。
部队早已抵达出发阵地准备完毕,只待炮火急袭覆盖过后就可以立刻发起进攻。
整个进攻出发阵地上除了夏夜里那些昆虫的鸣叫声以外再无任何声音,但凡是能睡着的人几乎都在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小睡一会休整体力,寻思着现在出去左右也没啥事儿做的马拉申科索性和伊乌什金同流合污,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开始操作起来。
“待会儿进攻开始以后先瞄准那些德国佬的反坦克炮把它们全都敲掉,伊乌什金。运气不好的话兴许还会有德国佬的坦克在对面阵地上等着我们,如果真有的话就优先灭了这些能动弹的,记得睁大眼睛瞅清楚了。”
按照马拉申科的预期,对面那些处在进攻部署状态就待在进攻出发阵地上的德军不会很好对付。
想突破这群德国佬的进攻出发阵地很容易,但真正难顶的还在后面,和德军进攻部队的顶牛对攻几乎是可以预见到的事情。
点燃了嘴中叼着的香烟猛吸一口,甩手合上了打火机火苗的马拉申科刚将其放进兜里,在一旁炮手位置上又把一根烟给抽完了的伊乌什金这才开口回道。
“在别人面前我是不会说这些的,车长同志。但是我自己觉得这次反攻的获胜希望不大,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打算胜利的反攻。”
显得很是拥挤的坦克内只有马拉申科与伊乌什金二人,轻言开口的话语在闭塞的空间里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完全没想到伊乌什金能说出这番话的马拉申科不禁微微一愣。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伊乌什金,这不像是你说话的风格。”
在马拉申科眼中,自己车组里最重要的成员伊乌什金是个信仰坚定的年轻共产主义战士。伊乌什金早年在坦克兵学院上学期间还因为成绩优异被选送到党校培训了一年,返回坦克兵学院之后又进修了关于坦克指挥员的高级课程这才毕业。
如果不是伊乌什金自己死活不愿意离开177号车组死赖着不走,早先损失过大的马拉申科甚至一度考虑过让伊乌什金担任营长的问题差点付诸行动。
信仰坚定的伊乌什金平日里有点不拘小节、爱同马拉申科开玩笑,但上了战场之后却能摇身一变立刻成为杀德棍不长眼的战争机器。
这种截然相反的巨大反差性格在马拉申科看来却是干基层指挥员的最好人选,老实说“反攻打不赢”这种话从伊乌什金嘴里说出来足以让马拉申科很是惊讶,这根本不像是平日里伊乌什金大战在即前的风格。
从马拉申科的面容神色上读出了那相当程度的惊讶,短短的一刹那间甚至连伊乌什金自己都觉得,方才那番话不像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刚才在咱们往进攻出发阵地这边赶路的时候,路过了一个正在部署阵地的炮兵团,你看到了吗?车长同志。”
原本还心不在焉的马拉申科听到此言后随即转念思索,细细想来之余好像的确路过了一个正在连夜部署阵地的团级炮兵阵地。
“我记得,想起来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眼见把马拉申科引上路来的伊乌什金随之微微一笑,在给嘴里点上了一根新烟之后吐着烟圈这才缓声说道。
“刚才我们路过的时候我一直都把上半身挂在炮塔外面,所以看得比较清楚一些。”
“从他们炮兵阵地后面过去的时候,我看到很多人正在往车上搬运箱子,看起来像是炮弹箱,很沉,需要两个人才能抬动,里面显然不是空的。”
“我当时很好奇,为什么前面在部署炮兵阵地后面的人却在往车上抬炮弹箱,这不正常。结果又走了没几分钟,基里尔和谢廖沙刚好都想方便一下,我们当时就停车了一小会儿。你当时靠在座位上睡觉,我下车抽了根烟,顺带就近找了个人聊了聊天。”
伊乌什金讲的传神,马拉申科听得认真,说个有意思的故事的确能抵消大战在即前这最后的紧张时刻。
“抽烟的时候有个炮兵警卫距离我很近,我就走了过去和他简单聊了两句。我开玩笑地问他待会儿的炮击准备大概会有多久,结果他回答我说他们团的弹药不足估计打不了多长时间,也许只能持续很小一会儿的功夫。”
“他这么说当时就把我吓了一跳,因为我亲眼看到后面那群人在往卡车上装运炮弹,数量很多已经装满了十几卡车。我又试探着给他递了根烟问了一下这消息可靠吗?他回答说这是他从他们团部参谋那里听来的确切消息,不会有错,是团长亲自开口说的。”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马拉申科还听不懂其中意思的话可就是白痴了,已经弄明白伊乌什金想表达意思的马拉申科不由皱了皱眉。
“你的意思是那个炮兵团团长在为了撤退做提前准备而给下属撒谎?”
“至少我觉得那个炮兵警卫没有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