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员遭受重创失去意识生死不明,这在爆发激烈装甲对抗的白热化战场上可谓是最糟糕的消息,没有之一。
原则上来说,以一己之力全权负责整辆坦克行进驾驶和车体转向相关机动操纵,一辆坦克的驾驶员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五人车组的重中之重。
失去了车长之后还能凭借平日里积攒下的默契配合勉强战斗不至于当场瘫痪,装填手毙命也可以让车长临时接过装填炮弹的职责继续维系基本开火能力,即便是炮手毙命也可以让驾驶员立刻做出反应倒车撤退暂避锋芒,副驾驶位置上的机枪手挂掉更是无足挂齿的没什么大碍。
但唯有驾驶员毙命当场可谓是最糟糕的情况。
非洲大草原上激烈搏杀中的一群野狗可不会因为你是断腿失去行动能力而嘴下留情,没了丝毫机动性可言的沃尔特中校座车眼下完全就是一座动弹不得的固定炮台,自知情况严重到何种程度的沃尔特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立刻开口大声吼道。
“把他搬到你的位置上和他替换,尼斯特!暂时先别管他!你来负责坦克的驾驶,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几乎完全没有料到平日里和整个装甲团上上下下,都有说有笑像个兄长一般的沃尔特中校会死板着脸下达如此这般大声怒吼的命令。
耳畔回荡着那冰冷无情话语的机枪手尼斯特望着与话语同样温度的沃尔特脸庞,依旧从车外不断传来的剧烈爆炸声和主炮开炮轰鸣声仿佛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无影无踪。
“可是可是库克他只是昏过去了,他还没死,需要抢救,我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该死!没有什么可是,中士!你不照我的命令去做的话全车人都会死,包括你!”
比起一脸茫然而充斥着个人情感色彩的机枪手尼斯特,死板着脸几乎快要把眼前之人给生吞活剥的沃尔特中校却是几近疯狂。
“我是长官你是下属,我现在下达了一个命令需要你来执行!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换一个人来做,前提是你立刻掀开你头顶的盖子给我滚出你的位置!我不想听你用你那总共七周的机枪手训练课程来在我面前找任何借口,五秒钟之内用你的实际行动告诉我答案!”
望着眼前沃尔特中校那几乎快要掏枪杀人的凶狠神情,全然愣住中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开口拒绝后会有何等下场的年轻机枪手不由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强烈求生欲望只配下的服从命令准则驱使着僵硬的身体将双手伸向了生死未卜的战友。
“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库克!在那之前你可一定要挺住,我真的不是有意不管你的,你得相信我真的。”
嘴里嘟囔着连自己都快听不清楚的话语将全然失去意识的沉重身躯双手怀抱挪开,将这名与自己一道同样来自于巴伐利亚老家的同乡战友颤抖着摆着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接过沾有温热鲜血操纵杆的年轻机枪手就像是触了电一般不敢完全将之紧握于手中。
“现在做点什么!中士!你知道该做些什么的,不要让我再提醒你,立刻!”
于沃尔特中校那愤怒依旧的大声斥责中算是勉强将断线的大脑神经重新连在了一起,颤抖着脸颊下意识按照之前训练课程上所学习的那样抬头向驾驶窗望去,目所能及视野范围内糊满了暗红色粘稠状物体的尼斯特再次茫然所措中不知该去做些什么。
“该死!你胳膊是断了吗?衣服和袖子随便什么都行,擦掉你眼前的东西看清楚对面那群正在朝我们开火的俄国佬,再让我跟你废话下去就自己掀开舱盖滚出去!”
咻——
轰隆——
满腔愤怒的沃尔特中校开口话语再一次被剧烈的爆炸声所无情打断。
短短十来秒时间内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身旁第几声坦克殉爆巨响,不知是方才撞击所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而满眼尽是鲜红血丝几近疯狂之色,已经动了杀人念头的沃尔特中校心中逐渐萌生了要自己亲自去驾驶坦克的打算。
“是的我,我只是没考虑到这么多,我这就擦掉它”
勉强抬起依旧剧烈颤抖着的右手以袖口衣布擦拭掉了面前驾驶窗玻璃上的猩红之物,仅仅一道缝隙的狭窄有限视野终于再度呈现于眼前,身为副驾驶机枪手而接受过基本坦克驾驶培训课程的尼斯特,终于算是找回了一丝曾经而无比陌生的感觉。
“档位杆油门踏板方向杆这个,那个,对了,是这样的”
抱着无法确信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否正确的模糊感开始试图让自己进入状态,轻推手中驾驶操纵杆同时踩下油门踏板的僵硬动作让原本陷入死寂的三号再度向前猛地一冲,确认了坦克机动性依旧完好而没有受到任何严重创伤的沃尔特中校当即再度开口。
“好了,就这样,现在停下来!保持坦克静止不动,科赫朝那些俄国佬开火,鲍尔特准备待发穿甲弹,至于你,尼斯特,随时准备听我命令操纵坦克!”
说起来很长但实际上仅仅为期二十多秒的短暂混乱终于告一段落,缺少一名车组成员的沃尔特座车终于算是恢复了战斗状态,与伊乌什金一样同时操纵着手中炮塔方向机和主炮高低机的炮手紧接着便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