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着飞机从列宁格勒一路前往莫斯科的旅程并不算遥远,甚至可以说非常之近,背靠在座椅上感受着摇摇晃晃颤抖机舱而又昏昏欲睡,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么防松过神经的拉夫里年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我现在是在做些什么呢?”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们向往战争年代的波澜壮阔与英雄史诗,但处在战争年代的英雄们却又无时无刻地不在内心中祈求着和平的到来。
人类自诞生之日起就是一种极为矛盾的高等生物,自始至终一直亘古不变,仅此而已。
一路上马力全开而加速飞行的里2运输机没用多久便抵达了莫斯科机场开始缓缓降落,这种源自美国道格拉斯运输机技术的苏联翻版是眼下整个苏联最好的运输机,没有之一,其在降落时的平稳之感根本就不是以往那些“傻大黑粗”的苏联自研运输机所能比拟的。
伴随着一路减速至制动档位的里2运输机最终平缓地停稳在了狭长机场跑道的中央处,感受着身旁那一直伴随着自己一路的摇晃震颤感逐渐消失,起身来到了机舱门口转而探出手去拉开了机舱门的拉夫里年科当即被那呼啸的狂风凌乱了面庞。
望着眼前机场上这久别了已经数年的熟悉家乡之景,与马拉申科一样同住在莫斯科郊外村庄里的拉夫里年科不禁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怅然若失。
“不论如何,那帮呐粹法希斯的铁蹄绝对不能踏进莫斯科半步!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自己的坦克里拉上那些该死的法希斯一起去另一个世界。”
目睹着眼前之景而触景生情的拉夫里年科刚刚抱定了以死明志的决心还未来得及跳下机舱,一道从视野死角里大踏步走来的高大身影却紧接着让拉夫里年科猝不及防中差点摔倒在地。
“你”
毫无征兆中被人报以了一个激动的熊抱几欲站立不稳一摇三晃,下意识中想要推开面前之人的军人警觉意识还未来得及让双手付诸行动,一道阔别已久的熟悉话语紧接着便在拉夫里年科耳畔陡然响起。
“我差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我的兄弟,还好你没死在列宁格勒!我就知道我们一定能活着再见!”
听到回荡在自己耳畔和脑海间的熟悉音调,心中犹如打翻了调味盒一般瞬间酸甜苦辣一齐涌上了心头的拉夫里年科只感觉自己鼻子一酸,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比战友间的久别重逢更能令人感到激动的了。
“你也是,马拉申科。在列宁格勒的每天晚上我都祈求你能平安无事,我坚信连那些法希斯都杀不了的坦克英雄绝不会被小小的疟疾打垮,现在看来这并不是我的一厢情愿!”
松开了自己搂过拉夫里年科后背的双臂后,转而直面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道从尸山血海里活着爬出了炼狱的久违面孔,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想要一语道尽的马拉申科眼下,却又实在是找不出该用怎样的话语才能将之尽善尽美地完整加以形容。
从马拉申科那双深邃湛蓝的双眼中读懂了那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深知眼下这所有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的拉夫里年科同样不知该做何话语,泪花在眼珠子里直打转的强撑面容最终只得挤出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缓缓开口。
“把你眼睛里的两滴猫尿赶紧抹了!就这幅模样小心我把你坦克英雄的名号抢走!”
看着自己面前连逼都装不好的眼角湿红拉夫里年科转而噗嗤一笑,抬起右手轻轻拭去了自己双眼角泪痕的马拉申科嘴上自然也是不甘示弱。
“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我,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眼睛都成什么样了,简直就像个被抢走了娃娃的小姑娘,我看你这副营长是不称职了,应该把你下派到基层当个装填手去搬炮弹!”
互相斗嘴却又压根没往心里去的玩笑话语尚未彻底散去,紧跟着拉夫里年科步伐从机舱里紧随迈出的后续几道身影便陡然出现在了马拉申科的面前。
看到双睦依旧湿红中的马拉申科转过头来将目光望向了自己这一行人,心中同样是感慨万千而又难以言喻的一行四人当即毫不犹豫中同时举起了各自的右臂,将那并拢的指尖挥于了耳畔之上。
“装填手基里尔向您报道,车长同志,祝贺您康复出院!”
“驾驶员谢廖沙向您报道,车长同志,祝您健康!”
“机电员尼可莱向您报道,车长同志,我一直坚信并等待着现在这一刻的到来!”
三声依次响起的异口同声话语回荡在了马拉申科的耳畔,排在四人末尾处最外一位的最后一人却是已经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曾经亲手将自己从死亡地狱里给拖了回来的马拉申科对于伊乌什金的意义,早已盖过了普通的车长和战友关系而远远凌驾于这之上。
“车长同志,我抱歉我现在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我我简直是太没用了!”
听闻此言之后已经有些习惯而并不感到多么意外的马拉申科转而迈步上前,伸出自己的右臂轻轻揽过了伊乌什金的肩膀,以车长和炮手身份在炮塔里默契配合又并肩作战的那段日子对于马拉申科而言同样是永生难忘。
“需要我像父亲哄自己的孩子一样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