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知晓了他不为外人知的秘密。
而在平时,只是偶尔,有些人说他有点儿邪性。
见到怡墨走进门来,徐幼微敛起心绪,笑问:“什么事?”
怡墨笑道:“原五爷来了,有事要见您。”
徐幼微下意识地看看天色:该在衙门处理公务的时辰,他怎么跑来串门了?念及之前他教训言官的事,便是一笑,交代林漪两句,回到正屋厅堂。
原冲是来送礼的,见礼落座后道:“一早观潮跟我显摆,说他闺女又聪明又喜欢读书写字,我想起小时候有一套特别好的文房四宝和一支狼毫——适合小孩儿用的,便送来了。这种东西,太新的反倒不好,用着不见得顺手。”
徐幼微心里有些感动,道谢后问:“要不要见见林漪?”
“不了。”原冲就笑,“我不会哄孩子。把人吓着,追着我打的可就是观潮了。”
徐幼微没忍住,笑了,“才不会。”
原冲也笑,“改日吧,改日再来看孩子。今儿还有不少事情,我偷空溜出来的。”
徐幼微听了,便遂了他的心思,亲自送他到院门外。
“嫂夫人留步。”原冲躬身行礼,大步流星地离开。
与孟观潮一样,平时总是步履生风,而静下来的时候,便能长久一动不动。
孟观潮的这位至交,在之前两年的昏睡中,也没少见到。
那一世,孟观潮辞世前,开海运、兴战事,攘外安内,以最残酷的方式对待贪财、与自己唱反调的官员。
所有人都担心,他种种堪称疯狂的行径,会不会愈演愈烈,终有一日,覆了天下。但在绝对的强权狠辣之下,没有人敢与之作对。
原冲一直镇守帝京,代替孟观潮教导皇帝,言行之间,自是与帝师相仿。
挚友团聚,相对而坐,手里各执一杯酒。
孟观潮最后一次出战前夕,原冲看了他大半晌,说:“你是真活腻了。”
孟观潮牵了牵唇,说是。
“没有比你更好的帝师,但也没有比你罪名更多的帝师。”原冲说。
“杀戮太重,也没少处置迂腐但本性不坏的官员,怎么能得着好?”孟观潮微笑,“日后你引以为戒。”
“相识多年,过了半生,反倒越来越看不清你了。”
孟观潮慢悠悠地喝酒,随后说老五,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我竟已忘了。
原冲神色黯然,好半晌才说,你是命最好的人,倾了这天下也不在话下,偏生,你不肯,你要走。你最不是东西了。
孟观潮莞尔,随后,望着灯光影,说生离死别,已经把我废了。总是恨自己疏忽,恨得发疯。
原冲说,我品出来了,懂。过了片刻,低叹一句,其实,你这一辈子,是被儿女情长毁了。
孟观潮问,你呢?趁着我还有口气儿在,成个家吧。
原冲只是摇头。
孟观潮说,老五,这种事,我不好问你,就像你从不问我什么。但是,心里有谁的话,就去找,再晚,这一生便错过了,一生其实也不长,对不对;
若是心里没有谁,就娶个宜室宜家的女子,生几个孩子,有孩子应该挺好的。
原冲瞪他,说孟老四,你只管往死里折腾,我水里火里陪着你,但是,别说这种安排后事又矫情的话成么?语毕,抬脚把近前的一张锦杌踹飞,脸色就特别不好看了。
孟观潮安安稳稳坐在太师椅上,笑微微地看了原冲一会儿,继而盘膝而坐,说好,不说了,就剩你这么一个让我没脾气的人了,得罪走了怎么办?又举杯过去,来,走一个。
当夜,老友两个秉烛夜谈,黎明破晓时,原冲离开。
是深秋,原冲策马离开孟府,几度回眸,望向站在门前送自己的孟观潮。
走出去一段,在清寒的天光中,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无声地,泪如雨下。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孟观潮。
至交与世长辞之后,他展露给人的,唯有冷静、果决,稳住局面,代替帝师将来不及做的事桩桩件件办妥,竭力完成帝师的遗愿。
死生相隔时,反倒没了哀恸、眼泪。
不能够了。
预感到别离之前,已然道别,已经伤筋动骨地心碎、不舍。
真正别离时,心魂已麻木。
磨人的孟观潮。
伤人伤己伤了所有人心的孟观潮。
“夫人。”怡墨担心地看着徐幼微,轻声唤道。四夫人已经看着花树出了好一会儿神。
“嗯?”徐幼微回过神来,按了按眉心,“没法子,不定何时就走神了。”
怡墨虚扶着她走向厅堂,“难免的。奴婢只是觉着外面有些热,您不宜久站。”
侍书则提议,“夫人,瞧瞧原五爷送的文房四宝吧?”
“好啊。”徐幼微笑道,“等下一起拿到小书房去。”
宫里,皇帝正颠三倒四地跟孟观潮磨叽到孟府串门的事:“是你说的,休沐时我就可以去孟府。”
“休沐的日子多了,每个月有三天。”孟观潮一面走笔如飞地批阅奏折,一面闲闲地应答。
“可我想初十就去啊。”皇帝站在他跟前,小胖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