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也就没有必要全都守在这里了,一连守了一周,大家都高度疲惫了。
容墨和慕水色是先离开的,毕竟只有短短一周的时间,两人也没有多客气,直接就走了。
念景和宫辞恩这几天也是累惨了,尤其是念景,又要忙着工作,又要往医院跑,来回奔波。宫辞恩还想留下来在带一天,时浔直接让念景强制性把她带走了,这几天恩恩并不比她放松多少,于是两人也离开了。
傅山鹤这一周来忙里偷闲的守着儿子,工作早就堆积如山,现在儿子醒了他也就放心回去处理公务了。至于傅瑾年,他原本是坚决不肯走的,可时浔和傅斯年一提起洛淮,他就有些松动了。
一周没有回家了,洛淮心里不往这上面怀疑也会多想,毕竟以前他是日日都回家的。
被两人一劝,傅瑾年就说先回家一趟,明天一早再回来。
众人陆陆续续的被两人都赶回去休息了,很快只剩下封垚和黎然了。
两个孤家寡人,倒是没啥可惦记的。
黎然倒是有人惦记,但这会儿人也不在身边,只能在心里惦记,一个人在家在医院的都一个样。
封垚也没走,担心后半夜万一再有什么突发情况,于是很快就只剩下四人了。
病房门一关上,终于安静了下来,几人也放松地坐下休息。
时浔从病房的衣柜里拿了浴巾和换洗衣服,懒洋洋的冲三人说道:“你们聊,我洗个澡,身上都臭了。”
三人没忍住笑了笑,时浔转身进了浴室。
封垚随手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调高了声音。
黎然伸了个懒腰,走到了窗前,漫不经心的开始玩手机。
然而,浴室一直没有传来水声。
傅斯年刚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三人都是一怔,瞬间回头。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突兀的,愤怒的,踹门声。
时浔在踹门。
狠狠地。
三人心头先是一震,然后同时叹了口气,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明白时浔心中的憋屈和愤怒,时浔都看明白了,他们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其实,想要给慕水色减刑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其实都是上面一句话的事,只要有正当的理由和机会,一切就能粉饰太平。
秦先生说这是最后商定的结果,那就说明他们曾经为了这件事有过争执和辩论。
上面不会不懂他们的心思,可却宁愿将这个功劳按在傅斯年头上,但又分出一小部分按在慕水色头上。
恩威并施,平衡拿捏。
方方面面都在方寸之内。
想要救出一个慕水色其实很简单,但留住一个慕水色却更能很好地牵制他们。上面自然知道他们立了功,也给予了深度嘉奖,但也会让他们时刻明白,无论是奖是罚,他们的命运都拿捏在别人手里。
权术之道,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可却让人无限憋屈。
他们每一个都看得清楚,事实上这种事情他们早就习惯了,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就是掌控者处理事情的方式。
只是,突然轮到了他们自己头上,还是会有些难过的吧。
他们见得多了,因此并不像时浔那样愤怒,而时浔却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又是她最在意的事情,因而情绪只会来的更汹涌。
而且……
时浔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二十年前。
如今他们对待师父的方式,不就像二十年前对待父亲和伯父那般,对待舅舅和慕家那般。
不过是另一种藏在嘉奖之下的隐晦的拉扯罢了。
一捧一杀,极致拉扯,当年是不是就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过他们。
时浔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怪谁,也没有资格评判这样的手段是对是错,毕竟以她如今的思想觉悟还达不到上位者的层次。
那种处理问题的方式,或许她理性上可以理解,完全理解。
但感性上,她真的不能接受。
或许她一辈子都修炼不到那种境界吧。
理智告诉她要接受,只能接受,但感情上,她真的难受,控制不住的想要发脾气。
一门之隔,病房里的三个男人都没有出声,也没有人过去拦着她,任由她狠狠地踹了十几下门,直到门锁都晃动了,踹门声终于停止了。
时浔长舒了一口气,狠狠地把浴巾往洗手池上一甩,爽了。
“看来浔浔对我,还是挺仁慈的……”
半晌,傅斯年说了一句。
封垚和黎然愣了下,顿时乐了,这要是赶在傅斯年刚醒那会儿被踹上一脚,那指定一命呜呼过去了。
浴室里终于响起了水声,傅斯年笑了笑,放下了心。
时浔是典型的白羊座,脾气来得快来得凶,燥起来六亲不认,但脾气一发完事儿就算是过了,转眼就又是又乖又软的,可惹人疼了。
封垚笑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是四号那边在拦着的,秦先生一开始争取的是直接减刑到三年。”
黎然抬眸看了过来,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