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驾车小厮的衣衫也是黑色的;
除了马车上挂着的那个‘巫’字最为醒目,其他装点皆十分简谱;
就跟马车的主人一样,不喜奢华;权贵之中,也就她不喜铺排张扬;
这辆马车属于阖玉所有,在北国路人皆知;
马车缓缓行驶在喧闹的市集上,人潮涌动,小贩叫卖吆喝声此起披伏,人声鼎沸;
在北国,宫千邪以霸名在外,阖玉行事作风最为亲民;
车内,轮椅上坐着的人已将遮面的黑布撕下;
这里只有他和阖玉两人,不需要多做伪装;
从将军府出来阖玉就没再说过话,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轮椅上坐着的那位可没她那么好的雅兴,一瞬不瞬的盯着阖玉,想从她脸上看出不一样的情绪;
三十多年了,这三十多年来,阖玉没有多余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想什么呢?”轮椅上的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他本想等阖玉主动说话,但事与愿违,如果他不借此机会打破沉默,阖玉根本不打算跟他沟通;
今日要不是为了舞倾城,想必她也不会好心放他出来,说起来,他还应该好好感谢感谢她;
“不该问的别问”阖玉眼睑也没抬一下;
她的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怒气;
“是在想墨玉吗?”就算阖玉什么也不说,他也猜到她在想什么;
墨玉是阖玉活到现在最大的动力;
她活着只有一个目的,让害死墨玉的人得到应有报应,她做任何事都围绕这个中心;
他话音刚落,阖玉手中的拐杖就抵到了他的咽喉;
意料中事,他一点也不害怕,含笑的看着阖玉;
阖玉不会杀他,她只是在警告他不要胡言乱语;
这里虽是北国,但知道墨玉的人却不占少数,她的女儿天子骄子,聪颖过人,十六岁已经名扬四国;
要是她现在还活着,帝师府邸恐怕已经易主;
“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杀了你”墨玉这两个字已经三十多年无人提及了;
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最大的伤;
“不信”那人无所畏惧的将自己的脖子凑得更近一点,只要再稍微一移动一点他就能让自己去见阎王;
阖玉愤恨的将拐杖收了回来,放置身侧;
她不敢杀他,至少现在不能,留着他还有大用;
当年费尽心机让他假死出逃,为的可不是让他去死,留着他还有大用;
见阖玉睁开双眼,轮椅上歪着嘴讥讽道“看来我的好师姐还是舍不得我比你先死啊”
说完,他就大笑起来;
可是,开心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他才刚得意不到两秒,就开始咳嗽;
越咳越急,越咳越凶,面色通红,脸上的皮肤全部拧在一起,再然后,全身肌肉也跟着急剧抽搐;
阖玉无聊的翻了个白眼,坐在一旁耐心等候;
这种咳疾无药能医,无人能治;
要想长久的活着,就必须像个死人一样没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当年,要不是他们骗她喝下这无药可解的毒物,紧接着逼死墨玉,让她求生不能求死无门;她咬着牙从鬼门关捡回这条命,就不能再受药物左右;
刚开始那几年,她甚至不敢睡觉,害怕做梦,她一闭眼满眼都是墨玉的身影;
从黎明到落日,从黑夜道晨曦,那段黑暗的日子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掌握巫医府后,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个死尸一样忘却喜怒;
所以,她学会了伪装,她可以为所欲为的表演各式各样的情绪,但没有一样是发自内心;
容貌尽毁,一口男声已成不争的事实,她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
昨天的那个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是个崭新的人,与过往没有任何瓜葛;
这样最好,可以让她带着仇恨的面具活在烈日之下;
千算万算只漏算了她那位小师妹;
那样的蕙质兰心,怪不得能赢得务子集倾心;
是孽,成债;
三十多年的爱,三十多年的恨,她等待得已经太久,不想再等了;
哪怕鱼死网破她也要拉他们一起下地狱;
“继续笑,别停”阖玉幸灾乐祸添油加醋的道;
她落到如此田地,全拜他一人所赐,要不是他当年自作聪明,自命不凡,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伤害他们母女的人,一个也别想好活;
他是第一个被她拉下神坛的人,这些年来,一直暗中帮她制造药人;
说起来,舞倾城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还真要好好感谢感谢他这幕后之人;
年少成名不可一世,昔日人人艳羡的药祖,今日也不过如此;
一报还一报,她遭受了多少苦难,就要加倍的还在他的身上;
阖玉话音刚落,药祖便微一闭目,再次睁眼,神色瞬间清明雪亮;
凡事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
这辈子他只栽过一次跟头,也就是这一次,让他陷入万劫不复,成为千古罪人;
世人只知他善医,却不知他喜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