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维斌这话,温大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所能想到那位在株江厂家属区,拄个拐杖成天找人喝酒,一喝就醉的不行,酒品还贼差,动不动就骂人的老酒蒙子居然有这么一本记录着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中期,北方红旗造船厂和华东江南造船厂所承建的百余艘各类型舰船的船体放样的板材尺寸数据。
要知道这东西就是现在的北方红旗造船厂和华东江南造船厂都未必能找得全,毕竟特殊时期这两个厂没少被折腾,不少技术资料丢失或被焚毁,所以这小小笔记本上记录的东西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那可是建国之后第一个黄金十年积累下的宝贵数据,别说对株江厂这个刚成立没多久的新丁了,就是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厂都是不可多得的巨大财富。
于是温大伟赶紧问道:“你老丈人以前是船厂的?”
王维斌点头:“刚开始在北方的红旗造船厂,60年代初被调到了华东的江南造船厂……”
随着王维斌的叙说,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便呈现在温大伟的眼前,王维斌的老丈人叫齐永安,解放前是东北普兰店船厂的船工。
日伪时期,曾经参与过日本海军多艘驱逐舰和护卫舰的维修保养工作,积累了丰富的船舶修造经验。
民国时期,曾经为驻泊港口的“双星城”号轻型巡洋舰进行过维修。
解放后,由于自身出色的技术能力,被上级选派参与维修缴获的浅水炮舰、小型巡逻舰和轻型登陆舰等舰艇。
苏联援华时期被上级选派到苏联船舶技术专家身边,开始跟随苏联船舶技术专家学习现代化舰艇的建造技术。
之后担任北方红旗造船厂船舶放样处工艺室副主任、主任;船舶放样处副处长等职,参与过从苏联进口的101舰的维护保养工作。
60年代初被调到华东的江南造船厂,担任船舶放样车间的车间主任,参与了多款国产护卫舰、扫雷舰、反潜舰以及大型货轮的建造工作。
60年代末三线工程建设,齐永安作为技术骨干被抽调到西南某省,开始在长江上游兴建造船厂,以便作为海军舰艇的备用生产基地。
正是在这段期间,齐永安因为一次意外,导致腿部受伤,落下终身残疾,无奈之下经过组织研究决定批准齐永安提前退休。
前半辈子不是技术骨干就是厂里的技术核心,到了后期还走上了领导岗位,可谓是风光无限,人人敬仰。
如今退了休,没人搭理了,那种落差像齐永安一时间根本就接受不了,再加上瘸了一条腿,生活不便需要人照顾,更是挫伤了齐永安那颗快要爆棚的自尊心。
于是没过多久,齐永安就性情大变,开始以酒为伴,稍微不爽就开始借着酒劲儿骂人。
就这样久而久之,那位曾经在两个大厂风光无限的齐大牛不见了,只剩下个成天醉生梦死的酒蒙子。
听了王维斌的讲述,温大伟没说话,只是一脸古怪的看着对方,那意思仿佛在说,兄弟,这样的人才你是咋找到的?
王维斌当然明白温大伟的意思,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是我大伯帮着介绍的,我们家小齐当时是局里档案室的内勤,长得文静又好看,我就……呵呵呵呵……只是没想到她父亲是这么个情况。
本来我们也没多想,就是好好工作,好好照顾他,帮他养老送终,可没想到株江厂这边就成立了,然后开始转型造船,我老丈人知道后就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去株江厂这边,我当时有些顾虑,可架不住他的……他的……他的脾气……”
王维斌很想说架不住自家老丈人的臭骂,可这么说着实有些丢脸,所以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温大伟自然是不会点破,有这么个大牛做老丈人,挨骂绝对是家常便饭。
想想还是自己的老丈人好,成天把自己夸成一朵花不说,没事儿还会给零花钱。
温大伟也就是心里秀了下优越感,便继续听王维斌讲道:“所以就托着大伯调到这边来,其实我知道,我老丈人人老心不老,还想干自己的老本行,但国内其他造船厂都有他的徒子徒孙,他老人家又是个死要脸的,不肯去求,就想在咱们这个跟其他船厂毫无瓜葛的新厂重操旧业,又不肯亲自来,于是……”
王维斌没有把话说完,但温大伟却听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大牛嘛,总是要讲点儿面子的,这方面温大伟懂!
于是也不废话,直接起身说道:“走,我亲自去请齐老!”
从酒蒙子到齐老,温大伟在称呼上的转化没有半点儿的违和感,不过这种变化王维斌却没发现,反倒是被温大伟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解释:“只要人事这边出个聘书就行,不用您亲自过去!”
“唉~~~”温大伟立马摆手:“你也是漓东厂的老人儿了,难道还不知道我温大伟的性格?对真正有本事的人,我温大伟历来都是尊重的,尤其是像齐老这样的人,不但是咱们的前辈,也是我们的老领导,亲自去算什么。我都恨不得八抬大轿把齐老风风光光的接到厂部,好让全厂的干部职工好好看看,有真本事在咱们株江厂就是这样的待遇!”
温大伟这话说得可不假,按照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