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是什么秘而不宣的事。
这几家窑厂,只是有凤巢的投资,凤巢所做的,无非就是每年躺着等着拿钱,严格意义上,他们并非是凤巢的产业。
李道宗难以对凤巢下手,可对这几个小窑厂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很快,就查到了为何这些窑厂,能够把成本压到那么低的原因了。
很简单。
把泥往模具里一放,然后一压,一个泥胚就出来了。他们这边一个人做出一个胚子所用的时间,在这些窑厂里,哐哐哐,人家就砸十多个出来了。
而且烧制也不似他们这般的小心翼翼。
随便往里面一放,就开始烧起来,同样大小的一个窑洞,他们紧塞、慢塞,能塞四五百件进去。
成品率虽然要低了一些,可最终得到的成品,要比他们这一窑多得多。
是…这么来的吗?
李道宗恍然大悟,紧忙让自己的窑厂也按照这个法子去烧,但已经迟了。
凤巢投资的那六家窑厂,虽然都是各自为营,但毕竟都是被凤巢投资的,武珝给他们下了一个强制要求。
那就是统一标准。
小碗多少口径、大碗又是多少口径,菜盘多大、鱼盘多大……
而且还特意请教烧过官窑的老师傅,哪怕质量上比不了,可外观上总要好看一些,模具也都是按照御品模样敲制的。
李道宗把这法子学了过去,可他没想到这一茬,模具是自己做的,尺寸、标准都和这六家截然不同。
一个好看、一个不丑。
价格一样的情况下,自然要选好看的去用。
李道宗的生意惨淡,头一周下来,堆积了上千件碗盘,亏了数贯铜钱。
这让他的心在滴血。
不仅仅是李道宗一家在生意上不顺利,那些去做衣饰生意的,也同样不顺利——虽然没了武珝的干扰。
但…几乎卖不出去。
只有那些便宜些的布鞋,才草草卖出去几双。
长安城中虽常有衣店,但…一般卖布才是他们的主业,寻常人家制衣,都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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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一匹布,由家里的妻子、母亲,亲手纳制。
贵人们制衣,倒是会寻些能工巧匠,用上等的布料,纳最合身的衣物,每一处细节都是最体贴的,若是制作裈裤,还会被询问“您是习惯放右边、还是放左边。”
衣服和碗筷还不同。
布料的成本摆在那,一件衣服的价钱降不下来,寻常百姓为什么不买布自己去做呢?合身不说,还能省下一些人工费,最关键的,那些布头也大有用处。
贵人们也不会去买。
他们为什么要买制式的,而不是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衣物?
武珝对此毫不留情。
甚至…赶在杂志刊印之前,连夜写了一篇文章,痛批这种不做市场调研,就妄自出手,结果自讨苦吃的行为。
顺便给自己打了个广告,让这群人去好好看一看自己曾经写过的,那关于市场调研的论文。
不到一个月时间。
衣物店草草关门,李道宗还在勉强支撑,但在六家围攻之下,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那些商贾固然惧怕那些贵人,可现在凤巢给他们撑着场面,大家各凭本事做生意,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他们的行为,也就无所顾忌了起来。
更何况,这段时间,李道宗也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自家店铺的事,只是交给了自己儿子打理。
朝堂上有更重要的事。
夏种时节的粟米,快要到收获的日子了。
这是今年大唐最重要的一件事。
哪怕夏播粟米要比春天播种的生长期少了一个月的时间,哪怕现在离真正的成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已经成了朝堂上最重要的一个议题。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一些老道的农户,已经能够通过粟米穗的大小,预算出今年的收成如何,而这些都在第一时间整理好,传到了朝堂上。
间苗法的效果,是极其显著的。
按照现在的估算,一亩地的产量,使用间苗法的,的确要比没使用间苗法的土地,多了将近十
。分之一的产量。
当然…在没有正式收割之前,一切都不能说就此尘埃落定。
只是朝堂上,开始心照不宣地商量起给尹煊还有易辛的赏赐。
易辛倒还好说,毕竟此前是布衣白身。
可尹煊…
这位已经是国公了,再往上难道封王?不是说不行,可…还没到时候,包括李世民都是这么认为的。
好歹等自己退位之后,再封尹煊一个王。
朝堂上吵了半个月,也没能得出一个具体的决策出来。
待到收获的这一天,虽不是休沐,可李世民还是领着大部分官员,出现在了长安城不远处的一座小村庄中。
一望无垠的田野,就这么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沉甸甸的粟穗,一个个就如同铺满了蜜蜂的蜂巢似的,垂在土地之上。
没有去壳的粟米是棕色的,农户们小心翼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