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一股脑把尹煊教他的那些东西说出来。
什么误工费、治疗费、心理创伤费......各种掌柜从没有听说过,可偏偏听起来又很有道理的赔偿款项。
贯口似的说完。
汉子大手一挥,很是豪爽:拢共算下,你再给我兄弟几个一百一十贯就可。
一百一十贯?
这个数字把掌柜吓了一跳,这么庞大的一笔银子,他不吃不喝也要五六年的时间才能赚到,而且他现在手里虽然是有些钱,可也没这么多。
你,你这是要讹我!掌柜看了眼汉子,又看了他身后那群气势汹汹的兄弟,恍然惊觉,一口道出了真相。
汉子冷笑一声:讹你?
兄弟几个替你办事,落得如此下场,你不过本本分分替我们工伤出钱罢了,又怎么谈得上是讹?
难不成掌柜是想和我们在衙门里见了?
一个社会地位不高,但是个正儿八经的食肆老板;另外一个社会地位更不高,是一群不正经的人。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正经人威胁不正经人,你要再这么闹下去,我就报官,咱们衙门见。
但现在,在他们中这个关系却反了过来。不正经人用报官威胁起了正经人。
可偏偏掌柜怂了。
他不敢和这群不正经的人去见官,这要是让贵人知道,他是幕后主使......贵人向来也不会吝啬多看一眼的功夫,顺便把他也给按死。
这,应该的、应该的。掌柜憋红了脸,闷声从嘴里吐出来,工伤、工伤是应该我出。只是您要的这钱太多,我拿不出来。
说着,他咬了咬牙,瞥了这五个人一眼:这样吧,我出一贯给兄弟们养伤,往后一年,来我这吃饭免单......
汉子漫天要价,他也就地还钱。
一贯?
汉子掏了掏耳朵,嗤笑一声。他又不是真给自己要钱,而是要把这钱要过来,满足那些个贵人的胃口。
一贯能满足贵人的血盆大口?连他们五个人都满足不了。
掌柜,这工伤的钱一文都不能少。汉子摆摆手,咬得很死。
掌柜微微眯起眼,咬紧牙关,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蹦出来一句话:都是苦命人,又何必苦命人为难苦命人。
汉子敲了敲桌子:掌柜,苦命人何必为难苦命人。你把这钱掏了不就好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以为这笔钱,真能落到哥几个手里?
掌柜没说话。
他当然明白汉子说的话,只是他不乐意掏这笔钱,再说了......一百多贯也不一定有这几个人的尸体好用。
他眼神闪动,心里萌生出一些想法。
要不要现在就把这群人给解决了?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于他而言也算身强体壮,可张飞那样的勇将喝醉了之后和死猪都没什么区别,几百钱的酒下肚,能解决几百贯的事,这样岂不是一本万利。
他心里的心思愈发确定下来。
脸上也渐渐开始堆砌起了谄媚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汉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这人嘴笨,有些道理是和你说不清楚的,不过......同福食肆的店家说了,掌柜你要是想知道更多的事,可以找他去了解一下。
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会同你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掌柜脸色瞬间就变了,好不容易堆出来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他沉着脸色、瞪圆了眼,惊愕开口:你问我要钱,是尹煊那小子的主意?
汉子没点头,但也没摇头。
掌柜瞬间明白了过来,死死地盯着汉子。
能把生意做成这么大的规模,没点脑子是不行的,汉子没提尹煊之前,他还没想到这点,可尹煊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他瞬间就反应过来。
要钱的不是那些贵人,是尹煊。
掌柜起身,准备朝门外走去,去见一见尹煊可这时候打更声响起,铛铛一阵,宵禁了。
他停下脚步,冷眼看着汉子,咬着牙,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明天我再去找尹煊小儿!
今晚你等就在这里休憩一晚吧。
掌柜回身,留下伙计和账房,自己回了屋。
这个晚上,他辗转反侧地难以入睡,等到第二天天亮,宵禁结束,他才挂着一双厚重的黑眼圈,去了同福食肆门口。
敲了半天的门,尹煊才晃晃悠悠地开了门。
哟,这不是快活林的掌柜?尹煊挑了挑眉,故作惊讶,怎么今一放早您就来找我?这么有闲情逸致的?
掌柜冷眼看着尹煊,没心情同他阴阳怪气,直接了当地问道:是你让铜娃他们狮子开口向我要钱的?
那是工伤。尹煊摇摇头,理直气壮,更何况他们要这些钱,能用在自己身上的有几何?
不还是要给贵人赔礼道歉。
在贵人这两个字上,尹煊加重了声音。至于这个贵人指的,究竟是程咬金他们,还是自己......那就看他的理解了。
你就这么打着贵人的旗号做事?不怕贵人知道了迁怒于你掌柜向后退了半步,积累了一晚上的嚣张气焰顿时软弱下去。
尹煊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