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浓的专机迎着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飞去，灰黑色的机身似乎就要投入到一座巨大的火炉中，飞机的影子越来越小，如同掉入熔炉里面的它渐渐被吞噬。
天还没有完全亮，只有东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渐渐地，那鱼肚白一寸寸地蔓延着，深蓝色的天空转成淡蓝色了，淡蓝色的天空又渐渐转成了淡粉色。
又过了一会儿，朝霞出现了，它薄薄的，像是一团团散落在天空的棉絮。它们是绚丽的，有的金灿灿，有的红彤彤，像是被点燃了似的，还有的是胭脂色的，那么美丽，那么鲜艳。
马汉山的车没有离开，只有他的车没有离开。
他站在车前，肥胖的屁股依靠在车头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半眯着眼睛，看着戴雨浓专机消失的方向。
柔和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一片金黄。
马汉山的影子却遮住了坐在驾驶室里的叶队长，他躲在马汉山的影子下面，冷冷地注视着靠在车头的马汉山胖胖的背影，两只手却在方向盘下面轻轻地把手枪上了膛。
马汉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转过身，慢慢地走到车门前，缓缓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马站长，咱们回去吧。”叶队长偏过脸来，看着马汉山说道，他那把上了膛的枪已经藏在他左手边的座椅缝里。
马汉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双手使劲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走，回站里。”
叶队长启动汽车，一踩油门，汽车飞快地驶了出去。
“把窗户摇下来，这春天来得有点早，感觉怎么有些燥热。”马汉山一边摇下自己身边的车窗，一边对叶队长说道。
叶队长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腾出左手来把车窗摇了下来。
机场在郊区，汽车要穿过一片桦树林，拐过几座小山丘才能回到城里，叶队长开着车刚过第一个拐弯处，前面的路面上却横着一棵倒下的白桦树。
叶队长一脚刹车踩住了，他知道回去的路上肯定会有状况，心里也早有这个准备。
他也知道，这些状况，不是冲着他来的。
终于，他们要动手了……
叶队长偏过头来，假装一脸惊愕地看着马汉山，说道。
“站长，这……”
马汉山沉思片刻，脸色一沉。
“倒棵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下去，挪开！”
叶队长有些迟疑，马汉山却一把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见马汉山下了车，叶队长赶紧拉开车门，也走了下去，顺手将那把上了膛的枪握在手中。
就在叶队长的脚踩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刚下了车的马汉山没有动，他直直地站在车门边上，双手却缓缓地向上举了起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叶队长一个驴打滚，动作极其敏捷地从车里滚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枪，枪口对着马汉山站着的那一边。
他却没有开枪。
在叶队长刹那翻身倒地，举枪瞄准的瞬间，马汉山被人一把拉了过来，面对着叶队长的枪口，他的背后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带着圆圆的黑色礼帽，帽檐压得很低。
躺倒在地的叶队长举着枪，对着马汉山，缓缓地挪动自己的身体，依着车身慢慢地站起来。
他的枪口从未离开过马汉山。
马汉山背后的人没有给叶队长留下丝毫的漏洞，他的整个身体藏在马汉山胖胖的身躯后面，帽檐下那双冷酷的眼睛在马汉山的耳朵边死死地盯着叶队长的枪口。
“放下枪！”
黑衣壮汉沉声说道，他手里的枪口杵了杵马汉山的后脑勺。
已经站起身来的叶队长冷冷地笑了笑，枪口却纹丝不动。
“我放下枪？你是要他的命，又不是要我的。你只管动手，就当我没有看见，你办完事，我开车离开，就当从未遇到过你。”
叶队长的话很冷，脸上的杀气更冷。
“你还是现了身，叶永三。你也是戴局长的安插在北平站的人。”马汉山一脸镇定地说道，似乎他后脑勺的枪口根本没有顶住他的脑袋。
叶队长冷笑一声。
“局座早就知道你不简单，让我来看着你。”
“我们同僚一场，你就见死不救吗？”马汉山有些动容，“咱们可是出生入死的战友……”
“对不起了马站长，不是卑职不讲同袍之谊，实在是军令难违。再说，是共产党要你的命，我可没有出手。”
叶队长一脸平静，眼神里却流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如果共产党杀不了我，你也会杀我吧……”马汉山说道，“戴老板应该给你留下了命令。”
叶队长笑了笑，双手紧紧地握着手枪，枪口对准的却是马汉山的胸膛。
“看来不需要我出手了，局座早就算定了共产党会除你的奸，借他们的手杀你，各方面都不会落下把柄，对局座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马汉山笑了笑，“北平站站长马汉山死于共党之手，你们除了给我办一场轰动北平城的葬礼之外，还会在我的棺材里丢下一枚勋章。我知道的那些所有的秘密，都会随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