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清楚的是,方城告诉她温庆河在最后时刻给自己留了一句话,那是假的,那是方城为了安慰她,安慰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的话。
“他说,让我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着!”王美兰举枪的手有些颤抖,枪口慢慢地垂了下来。
方城默默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的,好好活着,这个世道,活着不容易,不要辜负他最后对你的期望。”
秋月枫的枪口也慢慢地垂了下来,一个被情绪左右的特工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特工,这个时候的王美兰并没有多大的威胁了。
真正的威胁是边上的方城,秋月枫的心里早已有了打算——是时候收拾这个共产党了,虽然他曾经是自己的男人,也是自己法律上的丈夫。
是杀了他,还是抓捕他,秋月枫心里却有了些犹豫。
犹豫的根源其实还是在心底的那份抹灭不了的感情,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抛开立场来说,他在各个方面都是个不错的丈夫。
女人,一旦被征服过,她的心底永远都存留着一丝的温情,特别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抉择面前,这份温情既给她带来了烦恼,又给他带来了机会。
让王美兰动手吧,无论是她把方城毙了,还是把他给抓了,自己就做个看客罢了,只要别死在自己手里。
秋月枫心里这么想,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悲伤,她知道,只要自己再刺激一下王美兰,说不定情绪不稳的她会毫不犹豫地向方城开枪。
这个共产党实在是不能留了,秋月枫下定了决心。
“他,说的话,你相信么?”秋月枫嘴角微微上扬,挂着冷冷的笑,看着王美兰。
“他,可是共产党;你和温庆河是他们的敌人!”秋月枫又说了一句。
方城偏过头来,默默地看着秋月枫冷酷的眼睛,心里一股寒意涌上来,这个女人太阴险了,她是在刺激王美兰,是在借刀杀人。
王美兰的脸颊还挂着泪水,却对秋月枫的话毫无反应,握枪的手垂在腿边,那身粉紫的旗袍上绣着白色的牡丹花,垂下的枪口正对着大腿边旗袍分叉的那朵牡丹上……
方城对着秋月枫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能理解她,能明白她的心思。
她不愿意自己动手,不愿意一个和自己有过微妙感情的男人死在自己手里,或者沦为自己的阶下囚。
王美兰抬起左手,慢慢地擦拭脸上的泪水,一双幽深的眼眸平静地看着方城,握枪的右手背却崩起了青筋。
“庆河真的在临死前说过那句话?”王美兰淡淡地问道,看得出来,她平静了许多。
方城默默地看着她,思索片刻,微微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文重月要杀庆河?”王美兰又问。
方城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转过脸去,看着秋月枫。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个问题,王美兰应该问她,文重月是军统的人,又是他向阿森下达射击的命令,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文重月已经死了,可是军统的人还在。
“你宁愿相信他,相信一个共产党,也不会相信我说的?”秋月枫的脸上有些紧张,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王美兰可以向方城开枪,也是可以向她开枪的,有一个共产党在现场,她完全可以给上峰讲一个故事。
局势很微妙,对秋月枫很是不利,秋月枫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一件事。
一个女人,对她说的即使是一句假话,对她来说,只要满足了她内心的渴望,她也宁愿相信那是真的。
方城给王美兰说了一句假话,王美兰明知道那是假的,却不愿意去戳穿,她只想让那句假话伴随她后半生。
秋月枫要把它戳穿,那就……
王美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枪,枪口却对准了秋月枫,就在她开枪的刹那,一声沉闷的枪声传来。
一个人倒下了,另外两个人条件反射般地把枪口对准了院门口,“啪、啪……”几颗子弹向院门射去。
倒下的人是秋月枫,王美兰在对着她扣动扳机的瞬间将枪口移到了院门口,射完两颗子弹,王美兰一个翻身躲在了院檐的一根立柱后面。
方城的反应比王美兰更快,就在秋月枫倒下的瞬间,他伸出左手的臂膀将快要落地的秋月枫揽在怀里,揣在兜里的右手迅速地掏出枪来,对着院外的那个黑影开了一枪,他很确定,这一抢击中了那个黑影。
王美兰偏头看了看方城和秋月枫,迟疑片刻,一个健步跨了出去,双手紧握枪柄,闪在院门后面,微微地偏出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方城,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一个矫捷的转身,王美兰冲出了院门,向外追了出去。
方城紧紧地握着枪,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秋月枫,那一枪正中她的右后背,应该击穿了她的肺部,如果不及时抢救,她必死无疑。
秋月枫的嘴里涌出一股股的血水,血水里还挂着些白色的泡沫,这就是典型的肺部中枪。
“坚持一下,你的人会来救你。”方城的脸上沾了几滴秋月枫的鲜血,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微微地颤抖。
秋月枫的脸